第一百九十六章 終於喝上了（1）

週一的會幾乎沒有間隔地排到了下午。

齊藍捏了捏眉心，謝絕了susu小聲問詢“要不要再打杯咖啡”的提議，留了句“你們繼續，我馬上回來”，便推出椅子起身。金屬椅腿摩擦地面，劃出不悅耳的聲響，他懊惱地皺皺眉，“抱歉”，齊藍抬頭看了一圈會議桌上停下交談的眾人，放緩動作，把椅子微抬起，再推進桌沿裡。

過道的空氣也沒能暢快多少，半人高的盆栽卻綠得格外招展。他站定在枝葉雖繁茂但修剪有序的綠植邊，不動，像是被從葉片齒序尖尖溜出的無數根手，纏住了腳踝。

“齊總？”shan稍稍加大了步伐從過道另一頭過來，站定在盆栽另一側，饒有興趣地順著齊藍的眼神上下打量過，“您再這麼盯下去，行政今晚就會安排把這樹閃送到家的。”

齊藍搖頭笑，把已經褪到小臂的袖口又往上折了一圈，提步順著shan要去的方向走。過道頂頭是茶水間，兩面折角西向的窗，下午時段房間裡要格外亮些，冷氣在這裡都稍顯弱勢，維持著一個稱得上“暖和”的體感。

shan躲開澄黃的光斑，站到傢俱投下的略陰的角落，“這間屋溫度最好了”，她擰開保溫杯蓋，對準出水口按下熱水鍵，“你來點什麼，咖啡？茶？會還沒散呢吧？”一路過來沒遇到成隊的人，辦公區不少工位還空著，shan心裡有數。

齊藍注意到她保溫杯裡隨著水流注入浮上來的枸杞，還有大朵的舒展開來的淺粉色花瓣，“枸杞你還有麼？”他問了句不相干的。

按掉出水扭，shan三兩下擰好瓶蓋，插著腰笑問，“看來齊總對自己的公司還是不夠了解，這枸杞可是公費管夠的哦”，說著回身拉開比頭頂稍高些的櫃門，“感謝老闆大方，我們茶水間在關照員工健康方面可謂是算無遺策。”

“沒事，我自己來”，齊藍示意shan讓開，自己找到枸杞罐子，還順手抱過邊上的菊花，“聽聽我司內容部門最高負責人的成語使用水平”，菊花的涼香很快暈出來，反倒是枸杞的清甜不慌不忙地跟上，“我是不是要擔心一下公司的出品質量了？”

“歡迎老闆考察”，shan舉起保溫杯對著半空做乾杯狀，倚住桌臺，珠光色襯衣隨著動作從半裙裡跑出一點點。

“你今天逃過一劫”，齊藍踱回窗前的光斑裡，“會確實還沒開完，老闆也很身不由己。”

shan“遺憾”地聳聳肩，“請老闆務必保持精神體力，晚上還要和成語水平很高的員工我，出去和人吃飯。”

齊藍挑了挑眉，臉上肌肉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微抿的嘴角甚至牽出一些弧度。他輕輕背倚靠住窗稜，整個人呈現一個好看的折角，“員工今天事不多嗎？”

shan納罕地閃了他一眼，“晚上有飯局老闆很開心？為了公司存續也太會自我說服了”，她抽出一張椅子坐下，“專案提交了申請報批”，說著抿了口水，“你說十月之後，立項都要有完整劇本，一個專案能拖出去三年，還怎麼幹活？”，也不待齊藍回應，接著道，“然後和法務老師對了合同，但感覺還有一萬份合同排隊等著走流程。我在甲乙方身份間反覆橫跳，真的，都錯亂了，和甲方端甲方架子，對著乙方殷殷懇切百般溫暖。”

“等開機，說好了去放個假”，水面上浮了一片殷虹的枸杞，泡脹後體積變得兩倍大，滿滿當當的，滋味甜得有些發苦，齊藍囫圇喝過一大口，走過去飲水機裡把杯子再接滿，“你看看要不要連上十一一起休，我給你批。”

“無福消受無福消受”，理論上公司不鼓勵員工年假與法定假日連續休，shan咬破一枚枸杞，天然的甜味從牙齒一側迅速蔓延到整個口腔，約摸是嘴裡含著枸杞，下一句話說得又輕又快，細細地剜上齊藍一眼，“形單影隻，我可沒動力出去度假。”

“回去陪爸媽也好”，齊藍站直了腿，背對著光線充盈的玻璃窗，表情被巨大的影子遮蔽。

“然後第三天就被嫌棄，第五天離家出走，被放狠話不帶個雄性回家以後就不必回家了”，shan移開視線，聳聳肩，“而且我可沒那麼樂觀，還妄圖十一能放假，即便是休，也做不到什麼都不管，肯定在家使勁焦慮。”

“作為老闆，我希望所有的員工這麼勤勉負責”，他失笑了一下，“但作為一個有起碼人道關懷的人和你的朋友，應該提醒你要勞逸結合，身體和生活都是自己的。”

“我的老闆朋友，咱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你好不好做個表率帶頭作用，先關心關心自己的個人生活，少出差少加班”，shan身下的椅子一轉，把右腿疊在左腿上，“不過幹這行”，話沒有說盡，她又聳了聳肩，“好在當初沒有想不開去做編劇，不然估計現在頭髮都不剩幾根，賺了錢都拿去做醫美了吧。咦，我看青川老師好像在編劇方面挺靈的，我瞧著大樂看她眼睛都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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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嗎？”齊藍頓了頓，吹開菊花和枸杞，喝了一口水，“大樂這小子夠貪心的。”

“誰說不是。在媒體待著多舒服，被人’老師老師’地哄著，出入都是最高配置，上班彈性活兒不累，能跟著大樂他們那群糙漢子沒日沒夜地熬，動不動就被關到郊區斷網寫劇本？她還是個本地女孩，更不可能”，shan站起來把襯衣往裡別了別，摸摸耳邊的首飾，垂眼看著鞋面四方的鑽牌，“而且我看她家裡條件挺好的，還沒結婚吧？聽從桐廬的小孩回來說青川還有個哥哥？長得蠻帥？”

“你們注意著點”，他不贊同地彈著杯壁，“這個事情不算過去，內部討論也要注意分寸。”

“就隨便聊了兩句廣笙那邊的進度，這不是要轉場了嘛，我跟團隊溝通中間搶時間去《漢聲》的推介會，都是正經事”，兩人朝外走，過道里偶有幾句人聲從臨近的會議室傳出，“其實不光大樂眼饞，我都想把青川老師挖來做同事，我們一人帶一個組，不愁專案接不上。老闆，你看我多為公司打算。”

齊藍笑著把袖口挽回小臂，只不說話。

shan的鞋跟敲在地板上響得清脆，連帶著她聲音也更利落，“老闆你不是也早瞅準了人家是個有能力的，不然能這麼上下張羅，一直把人往咱的專案裡帶？還是說”，她仰頭踮腳，壓低聲音，“老闆是看上了這個人？”

她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嘴角帶著調侃的笑意，眼尾繃得緊緊的。

“我到了”，齊藍停在中間那道會議室的門前，轉頭，“還有會要開。你跟手底下的小孩囑咐好，公司裡公司外說話都要注意著分寸，別不小心鬧出什麼新聞。”

shan收斂表情，退出一步，“都是簽了合同的專業人，職業操守都是有的。”

“嗯，忙去吧，下班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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