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菸(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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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小時候我報名投稿過新概念作文嗎?”
言青川覺得肚皮上的鬆緊帶印子淺了點,靠牆站果然是久經考驗的減肥妙招。
“我記得你從小就文筆好,愛寫東西,從老師到家長都誇你。”平次說。
答非所問。
她無聲地噴了口氣,半屈膝,確保後腰緊靠著牆,髖骨前移。聽說這個姿勢對矯正脊椎很有效。
但她沒有深究他的答非所問。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她不是差點也不記得了麼,言青川扯起一邊嘴角。
“是呀,都誇我文筆好,文字優美,我還興沖沖地要參賽來著”,她把肩膀展開。
“哦,是,你還用我電腦來著對吧,特正經”,他像是想到什麼,聲音裡都是笑意。
“對呀”,靠牆站立的姿勢,迫使她眼神只能直視。玄關邊的牆壁正對通往陽臺的摺疊窗,紗簾拉開了半邊,月色打在露臺的欄杆上,一圈圈漣漪漾盪開去,“我還寄出去了呢。不過應該是落選了,後來就沒回音了。”
“那是組委會沒水平”,平次頗有求生欲,西西索索走動,不一會兒聽見電腦開機的配樂,“問這個幹嘛?不是還留下什麼童年創傷吧哈哈哈”,他自己說出這個詞都感覺好笑,“講真,寫文章是寫文章,錄播客是錄播客,你不要瞎聯想。”
言青川也抿嘴笑了笑,下意識就要揚下巴,“我沒瞎聯想。那次寫得是挺一般的,但這次我錄的播客可不一般。”
“行行行,好樣的”,幾聲清脆的滑鼠響,“剛剛看你這條底下留言挺多,一水兒的為你鼓勁,嘖,這粉絲量,馬上就得接電動牙刷廣告了。”
“我自己都不愛刷牙,接什麼牙刷廣告”,她左右放鬆著頭頸,走到摺疊窗邊推開,身體還慣性地保持了完全舒展開的架勢。露臺溫度略比室內高,走動間隱約還有孜然和冷卻的油腥氣,“當時那篇投稿,我還第一個給你看了的,不記得了吧。”
“有嗎”,平次略琢磨了一下,旋即不在意地說,“我肯定使勁誇來著是不是,天上有地下無的。”
言青川支出食指剮蹭了一把欄杆,確認不是很髒,才整個手肘撐上去,“你知道你其實從小到大很少誇我吧”,她眼神放空,看向對面樓。
齊藍家的燈還暗著,看來他說的那個商務宴請輕易早不了。
“胡說”,點選滑鼠的節奏一頓,他誇張地抬高聲量。
“那就是能讓你點評我的時候太少了,你都沒印象”,她路燈下有一團橫衝直撞的飛蟲,光是看,都覺得渾身發癢。
“反正你總有你的道理,成績好,過來人。我呢,就知道看不著調的小說,寫沒有用的文章”,她也不用他搭腔,繼續說,“那篇寄給新概念的文章,我第一個就拿給你看,你看完轉頭就告誡我,以後少寫這些言之無物的文字,要寫議論文,要有觀點。如果當時有’乾貨’這個詞,你肯定就用上了。”
“言青川—”,平次肅著嗓子想打斷。
“你聽我說完,話筒現在在我手裡”,言青川嘻嘻哈哈地反過來打斷他。
“不過你說的最後都被證明是對的。上高中開始要求寫議論文,我就很少拿高分,怎麼寫怎麼擰巴。找著這份工作,你又老說我們時尚媒體虛無,看著光鮮,實際上就是產業鏈最下游,對呀,我現在可煩這些個虛頭巴腦的明星、時尚、拍攝,什麼藝術家設計師大廚,要多沒勁多沒勁。還有這錄播客吧,我根本沒想怎麼經營變現的事,甚至網上碰到個槓精都得糾結半天,等過了最近這個勁兒,估計又半路放棄了。”
她再擺不出不在意的笑面孔,一股酸意像是從心臟支了一根單獨的管,直通眼眶。
言青川停下來,努力穩住聲調。
“反正你很少誇我,還每次都對”,實在說不下去,她只得以佯裝“耍無賴”作結。
“言青川”,平次此刻的聲音,特別像偶像劇裡即將要讓哪個公司破產的霸道總裁,“我能說話了吧?”
“誰也沒讓你不說話啊”,她嘟囔。
“你是二師弟嗎?”,“霸總”一秒破功,又好笑又好氣,默了兩秒,“走哪兒我不說自己有個又漂亮又有才華的妹妹?有你這麼倒打一耙的?”
“你那都是在狐朋狗友面前嘚瑟的”,言青川不買賬,“欺負他們沒兄弟姐妹。”
“哦”,平次沉吟,“我記下了,你說那些哥哥們是狐朋狗友。以後去小迪那吃火鍋你怕是要結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