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純天然手作吧”,言青川猛吸一口橙汁,細碎的果肉沖刷口腔,酸,是舌尖舞臺上的絕對主角,“無新增、純原味”,她舉著透明塑膠杯,對著路燈看果肉被液體攪動成一個方向盤旋、飛舞。

“酸?”齊藍付完賬,拿過橙汁,吸管懟在塑膠杯的封口薄片上,觀察言青川的表情。

“你怕酸?”她咬住吸管,收斂神色,若無其事地問。

“不怕”,他也神態自若地終於把吸管戳了進去,舉著杯子放在嘴邊,就是不喝。

“那喝呀”,言青川把臉抬起來,展示透明杯子里正不斷往上傳送果汁的吸管,“一會兒溫了就不解暑了”,說完又繼續啃吸管。

餘光卻一直牢牢鎖住齊藍的動靜。只見他小心、勻速地讓橙汁掙脫地心引力,爬了很久,才最後順著吸管抵達目的地。但也僅僅在嘴唇停留了一瞬,嗖地又落了回去。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著她,眉毛都擰出疑問地一小截。

“一會兒再喝,太涼了”,齊藍頓了頓,“晚上喝了點酒,胃裡不是很舒服。”

言青川越是要憋,越是憋不住,牙齒還咬在吸管上,人已經笑得彎了腰。裙襬掃到腳面上,癢癢的,領口因為動作微微勒到鎖骨之下,脖頸又平白多出一截。

“齊藍,你怕酸,想不到啊,你怕酸”,她搖頭晃腦的,語氣相當欠揍,“為什麼不承認,怕酸又不影響你出類拔萃的形象氣質。”

“我形象氣質很,出類拔萃?”齊藍依然舉著杯子沒喝,等言青川笑夠了才繼續問。

“還行吧”,言青川假意挑剔地上下颳了他幾眼,“算順眼的。”

齊藍笑眯眯地笑納,“那你朋友都怎麼評價我”,他對上她有點驚異又有點疑惑的表情,笑得心滿意足,又帶著絕不容忽略的惡趣味,“我看見了,在高鐵上,你把我們的合影——”

“哎呀”,她大聲打斷他,“討厭!”

一句“討厭”說得含羞帶怯,言青川自己都聽得發酸,心裡分出個小人兒使勁嫌棄。壓住不自在,她迅速整理好表情,喝完最後一口橙汁,空杯馬上被齊藍接過去。

“長得還湊合。”

“只是湊合嗎?”齊藍找到個垃圾桶,略有些猶豫地回頭問,“我這杯,你要不要換根吸管,也笑納了?”意識到言青川“你瘋了嗎”的眼神,才慢吞吞地扔掉空瓶,“你不是說我能和廣笙一起出道?怎麼只是湊合?”

“瞧把你嘚瑟的”,言青川彈了彈裙子,“太不經誇。”

“哈哈哈哈哈”,齊藍又當街笑起來。言青川先是詫異,又不自覺被他帶得自己也笑出來,“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她問,如果不是喝了酒,她不相信齊藍會這麼活潑……

“一些,不多”,他把手插回兜裡,聳肩,這個動作在言青川看來,總有些無賴。

“齊總能喝,一些就抵我們常人很多了~”

齊藍把肩膀放下來,無賴感又彷彿被他輕輕抖掉,“誰說的?”

“小馬!”,她果斷出賣隊友。

“是嗎。那我跟人事說一下獎金打折的事。”

“哎呀,你不要仗勢欺人!”言青川好一陣覷他,才把話題扯了回去,“今天晚飯吃得很開心嗎?怎麼沒多陪李導喝兩杯?把單廣笙放回去就好了嘛。”

齊藍張了張嘴,像要說什麼,組織了幾次語言,又咽了回去,如此反覆表演數輪,最後帶點小情緒地說,“陪老頭喝起來就沒個完的時候,酒可沒有橙汁好喝”,他晃晃手裡幾乎全滿的塑膠杯。

言青川相信自己聽懂了他的潛臺詞。她抿抿有些發乾的嘴唇,“那就這麼放你回來了?”

“老頭還是很好哄的”,他一臉得意,老神在在地說。

“他倒真寵愛你”,她手在耳邊比了個雙引號,“你哪時候開始被李導任勞任怨的?”

一陣風把齊藍的頭髮吹到額前,他只得用手捂住髮絲,好把這陣風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