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灌腸(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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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呢?沒有兄弟姐妹?”言青川看一眼敞口紙碗,薄薄脆脆的炸灌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她有點詫異,“你晚上飯局到底吃沒吃?”
齊藍捏著籤子,打算再挑一塊炸灌腸的手一頓,注意到碗裡快見底的脆片,輕輕地“啊”了一聲。
他把紙碗外的塑膠袋拉起,打上結,籤子斜紮在碗裡。
“日料,吃足三小時。”
“哦——”,她心領神會地點頭,滿臉同情地建議道,“不然你就把它吃完吧”。
齊藍低頭看垂在身側,被食指勾住塑膠袋。與空氣、與褲管、與紙碗、與細籤的不斷的碰撞摩擦,有無機質的美。溫熱的油香,卻是無機質中最鮮活的部分,隨著手臂擺動的幅度,一陣陣盪開,成為夏夜的一部分。
“就這樣吧,不吃了”,他抬手看了眼時間,“也是圖個新鮮。去年冬天開車經過看見這裡排著特別長的隊,下班放學的點,都是家長帶著孩子在邊聊天邊等。那會還能沿街賣,排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到我,回到車上,滿頭滿身的油炸味兒。”
“從此就欲罷不能?”
“倒也沒有,後來就只吃過一次,都是在想不出吃什麼,吃什麼都不對的時候,才特別想吃。”
“比如今天?”
“比如今天。”
言青川聞言,從齊藍手裡拿過紮好結的塑膠袋,鬆開,用簽字插起一片被白糖化得略軟但依然很韌的灌腸。不好嚼,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沒被完全牙齒碾磨細緻的糯米顆粒,索性就順著牙縫粘了進去。
“炸灌腸也太費牙了!”,她的右臉頰被舌頭不斷頂高,顯然是打算把卡住的食物殘渣給剔出來。
齊藍又重新從言青川手裡接回紙碗,“我奶奶就是懷疑我亂吃這些又甜又油的零食,把牙吃壞了,特別防著我。”
“那也比我媽的理由靠譜吧”,她突然停下步子,也不說話,右臉頰從牙齦部分開始拱起,再落下,然後是酒窩被推起,又落下。終於在一聲極重的嘆息後,面部五官徐徐落回原本的位置,“天哪,終於出來了!”
他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笑模樣,快走兩步先去刷卡開小區門。
值班保安探頭看過來,“喲,吃宵夜呢!”說罷看到齊藍手裡的物事,朝跟進來的言青川說,“回去別立馬就睡,對胃不好。”
“得嘞”,她在值班小亭子前站了站,“聽您的!”
兩人揮揮手往裡進。
“稍等我一下”,經過她家那棟後背的停車坪,齊藍把車解鎖,探進後座取出一沓a4紙,又從副駕抽屜裡裝上兩件什麼,關上車門上鎖,才與言青川匯合。
先是把一個小塑膠盒遞過去,“牙線”,又亮了亮手裡的紙巾,“上去記得好好刷牙,大人也會長蛀牙的。”
她從盒子裡撿了一個斧子狀的牙線,鋒利繃直的棉線,像是能把月光都割裂。嘟嘟囔囔地捂住嘴,說,“奶奶的苦心沒白費,你現在可是愛牙護齒的好青年。”
齊藍虛扶言青川的後背,提醒她看路。“嗯,出國之後箍過牙,摘牙套之後還專門拍了長露齒笑的照片,寄給我奶”,他衝著不知道哪裡,齜了齜牙,“老人家不愛影片,喜歡能存得住的東西,照片啊信什麼的,讓我給她寫家信,生怕我把中文忘了。”
路燈下照例是小蚊子在跳8字舞,卻有種無法無天的快樂。
“你出國很早?”,她覺得說話的時候,牙線都在共振。
“是,讀完初二爸媽把我接出去的。怎麼樣,我中文不賴吧”,他有些高興,挑著眉,臉上是男孩式的炫耀。
言青川不買賬,用紙巾把牙線包起來扔進垃圾桶,“瞧把你嘚瑟的,我初二都給新概念作文投稿了,十好幾歲了還能把中文說砸,那我得重新估計一下齊總您的語言水平。”
齊藍睜大眼睛瞪住她,不客氣地回,“新概念你拿了什麼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