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工業糖精(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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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女士到底是把藤編帆布包給留下了。卻也沒忘了把牛皮紙袋拿給言青川帶回家,“你哥的一番心意,這麼沉扛回來,你看你多不懂事!”
她默了一瞬,馬上笑嘻嘻地應了一句“好”,“以後我都列單子,不讓平次哥瞎買。”
文女士作勢就要擰她,被平松哈哈一笑給攔下了。
青川堅持不讓平次送,把他推上車,催他趕緊回家休息倒時差。“門口不是有趟公交嘛,一屁股做到家門口,我當消食了。”
她愛坐公交車不假,平次只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到家發微信”,也就撂開手徑自開車回家了。
言青川慢慢往小區門口走,城中再城中的位置,任憑什麼時候都自有一派旖旎風流,彷彿永遠不會累,不會黯淡下去。
圍著花園散步的人不少,牽狗遛娃的,大多言笑晏晏,蟬鳴得厲害,最有夏天的滋味。
一個人走路,感官都要敏銳許多,但又好像整個人被罩在某種結界裡,鈍得厲害。從門衛刷卡出去,撲面而來的車水馬龍,烘熱的尾氣姿態很低,繾綣過腳踝,有種啼笑皆非的溫柔。
站臺等車的乘客不多,巨幅閃光的廣告位,把臉照得過曝,不似真人。她喜歡坐地面公交,總覺得有城市風景看的乘客,總比窩縮在地鐵裡的,多上幾分活氣。
有對看模樣是下了補習班的學生,小情侶一對,姿態大方地相擁打鬧。身高差很萌,男孩站得歪七扭八地,沒骨頭似的將下巴一時撐在女孩頭頂,一時又枕到肩膀,這麼彆扭的姿勢,也虧得戀愛中的少年們能做得如此坦然。女孩端著奶茶,在吸管裡嘬珍珠,肩膀抖落著想把份量頗重的男孩甩下去,但哪怕是一臉嫌棄,都像漬了蜜甜。
正巧廣告畫動靜不小地轉一輪,是時下正熱播的高能甜寵劇,被姑娘們引為教科書式的教男寶典。
這部劇開播前,言青川被邀請去內部看過一次片,精剪的前後幾集,算是一次“摸底測驗”。劇方和平臺方大小領導們,“誠懇”地向受邀來的媒體、ko們詢問意見,未防冷場,有相熟的工作人員私下裡拜託她放映後點評兩句。
無法,言青川只能含蓄地說,“市場反饋肯定會好,男主角選對了,這劇成功掉一半”,在場多數人也如此表態。這話不是虛應的恭維,甜寵瑪麗蘇是九億少女的剛需,高冷腹黑男化身德牧忠犬的設定,簡直是華語電視劇百試不爽的人設型別,只要男主角夠帥,面癱起來夠冷,笑起來又夠暖,基本就預定“實紅”了。
車子進站,剛剛刷好卡人都沒站定,師傅一腳油門就轟了出去。售票員中氣十足地提醒著“坐穩扶好”,言青川隨著慣性趔趄著在車位找到個靠窗的位置,趕緊坐下。
“高冷腹黑男當然討喜,對全世界不假辭色,笑容唯獨對你一人盛開。試問那個女孩抵擋得了馴服一頭野狼的成就感,又如何不想擁有’哪怕全世界與我為敵我依然會愛你’的安全感?
但’高冷’與’傲慢’、’沒有教養’,’腹黑’與’自私’,只有一線之差,稍微拿捏不好界限,就容易冒犯到女性,為兩性關係樹立壞的榜樣,讓女孩認為被冷淡、被強迫、被圈養是男人味的表現,背後代表著愛意;同樣,也會誤導直男們’女孩就吃這一套’,並義無反顧地貫徹執行下去。
而對女主角單純傻甜、一心為男友、溫柔包容等等女性意味頗濃,且滿是刻板印象的刻畫,實則是對女性的某種馴化,潛臺詞響亮地說著’這樣就能收穫優質男忠貞不二的寵愛’,抹殺多樣性,模糊界限。
很多看似痴情,甜度很高的舉動,移植到現實中來更像痴漢的性騷擾,霸道總裁處理往往是重災區,將女性當私產,撒的到底是糖還是帶甜味的毒藥,需要仔細分辨。”
敲敲打打,檢查沒有錯別字,言青川把微博發了出去。
學生情侶坐得離她不遠,女孩大概看到一個搞笑影片,笑得眉飛色舞,前俯後仰。男孩探頭看了兩眼,一臉嫌棄地說了句什麼,惹來女孩一頓拳腳加白眼。青川定定地看著,有些羨慕他們的暢快恣意,公交上扇形的空調風口,吹得她手臂起上一層雞皮疙瘩,風景有條不紊地後退,腿上擱著的包,沉得很。
<的蘇格蘭地衣。
甚至不用開啟,那股來自無人之境的,潮溼的苔蘚氣味就這麼具體地冒出來,纏綿著具體的畫面,生髮出具體的場景。
平次上了大學就變得不愛回家,但男生成年後有特權,只要不進局子和醫院,平叔叔也由他。
倒是言青川“有幸”成了家裡最常見到平次的人。他需要個什麼東西就讓她從家裡捎出來,一雙鞋一套書幾本cd,約個時間由她帶到學校,他再來找她。
中學課本原本就殘暴地讓人直不起腰,再替平次拎一袋有的沒的雜項,遠遠一看,言青川就只剩個毛茸茸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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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木帥和小迪第三次看到言青川,揹著書包,挎著購物袋,像小炮彈一樣衝到校門口,因為跑動,臉蛋透著讓人羨慕的嫣紅,倆人打從心眼裡“鄙視”了一番身邊這位笑得雲淡風輕的哥們兒。
“服部君啊,你這是僱傭童工啊”,小迪斜著眼,把書包從言青川背上卸下來,一甩胳膊,單肩吊著,“青青你怎麼這麼好,不然你來當我妹妹吧,我絕不會像你哥這麼欺負你。”
“我就是小迪哥哥的妹妹呀,一回事~”言青川扒拉扒拉劉海,腦門沁出的細汗,讓額髮打著綹貼在她高且飽滿的額頭上,顯得有些滑稽。
“青青下次別衝了,這麼多人小心踩著”,木帥遞過來一杯凍鴛鴦,“慢點喝,一冷一熱的胃容易不舒服。”
那個年代還沒有“暖男”的概念,但木帥就很有預見性地將暖男人設貫徹了十幾年,光是言青川一塊長大的小姐妹,就有好幾個迷他迷得不行。
就只有平次不說話,看著狐朋狗友在妹妹跟前獻殷勤,笑得高深莫測。他像揮蒼蠅一樣把人趕開,也不說謝謝的話,攬著她徑自往飯店。
飯酬,一貫是平次道謝的方式。
不過那時的言青川沒心沒肺,哥哥們往校門口一杵,多少女同學假裝不經意地來回路過,眼神像能拐彎地亂瞄——作為能名正言順站在焦點身邊的“女人”,這份虛榮心簡直可以膨脹到外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