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出聲之人面若圓盤, 身形豐腴,頭上簪著的金簪材質卻是上等材質。衣裳用的也是和宮裡頭差不多的綢緞錦繡, 翹著唇角,噙著笑, 眼神掃過弋陽公主。

弋陽公主隨意看向周遭錯落著向來人行禮,勉強福了福身子。

邊上的小宮人低聲私語:“齊夫人, 這是宮中的嫻嬪。”嫻嬪!沈晞蘊微微張口後閉上。錢太師最小的嫡女, 當年不知為何, 突然入宮的嫻嬪。

因著錢太師在朝中的地位,皇帝給了封位的優厚, 即使她在後宮中不受寵,但也不見得被欺負,連帶著像弋陽公主這樣的主子, 都要給她幾分薄面。

弋陽公主撇了撇嘴,涼涼地說:“既然嫻嬪娘娘都開口了,就算不看在您的面子上,也要像您所說,看在太師的面子上。”

嫻嬪微微一笑, 倘然地道:“多謝。”

嫻嬪娘娘往前頭走,沈晞蘊跟在後頭, 遠離了她們。嫻嬪將人送到了轉角處, 裡殿內不過百步,上下打量了沈晞蘊一番,並未出言。

沈晞蘊行禮謝道:“多謝嫻嬪娘娘出手相救。”在記憶中, 錢家很少提及這位姑奶奶,不過聽錢家的大兒媳曾嘀咕過幾句,說是嫁入錢家後被小姑刁難了許久,若不是之後用了些許玩意哄得她開心,只怕在錢夫人面前,每日都要吃癟。

邊上兩側林木蒼鬱,視野開闊,夜裡涼風徐徐,吹拂得嫻嬪的衣襟嫋嫋飄搖。嫻嬪沉默良久,挑眉看向沈晞蘊,見她面露感激之情,並沒有一絲絲虛假,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只是這笑聲尖銳,原本暗藏在深處的譏諷之色湧動了上來。

“哈哈,我倒是沒有想到,齊子轍最後竟然娶了你這樣的東西。”她話音剛落,就令沈晞蘊變了臉色。

前世錢家媳婦誠然不曾騙她,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

沈晞蘊微微挑眉,懇切道:“嫻嬪娘娘,請慎言。”她在喚她封號時咬字格外清晰,且略微加重了語氣。

嫻嬪驕縱慣了,在皇宮中,除了偶爾見上一面的皇帝她拿出那麼點溫柔小意捧著,其他人看到她,都繞道走。

“有何好慎言。倒是你,那些貴人們可沒說錯,泥腿子就是泥腿子,還妄想一步登天,也不看看你受不受得住,我若是你啊,早就老老實實退婚了。”

沈晞蘊原以為嫻嬪因著她是齊夫人,齊子轍與錢太師素來不合而針對她,沒成想,這罪魁禍首還是齊子轍。

嫻嬪呵呵一笑,道:“算了,給你指條明路,不是我嫻嬪故意刁難你,而是你入了上頭的眼,引著我來刁難你,我怎麼能錯過這樣的好時機?”

嫻嬪與沈晞蘊擦肩而過,在錯開時,竟然伸腿踹了輪椅一腳。

齊子轍從遠處來,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盯著嫻嬪的腿,呵斥道:“你想幹什麼?”

嫻嬪板著臉,轉身就走。

齊子轍上前摟住沈晞蘊,來回上下檢查她有沒有被欺負,言語中帶著不快,責備道:“有沒有什麼事?怎麼不讓人來喊我?”

若不是齊子轍等了許久仍不見她進來,心下著急,只好退席出來尋找,也不能看到這樣的一幕。

沈晞蘊心生酸澀,搖頭說沒事,掙紮著將手從他手掌心中抽出,眼眸黯然,讓張嬤嬤送他回宴席,齊子轍卻攔住說他們可以回齊家了。

馬車裡頭與來時一般兩人並不搭話,這樣的氛圍當下人都有些害怕,生怕一不小心,被牽連到,得被剝皮了。

沈晞蘊前世也受過這樣的屈辱,只是今世比前世更甚。而這些屈辱,都是拜面前的人所賜。

回了臥房,她沒有開口,只是讓張嬤嬤領著她去水室。看著一桶桶的水被抬進來,灌滿,放上藥湯,調和後,她才扶著一根棍子,坐在澡桶裡頭。

張嬤嬤揮退其他人,從胸口中掏出一團紙,悄聲說:“夫人,這是有人趁著宴席出門時,往我懷中塞的字條。”當時人多嘴雜,她不敢有任何異動。

沈晞蘊結果紙條,上頭字跡清晰,沒有任何書寫人的特徵,裡頭講了嫻嬪的來歷。還說了一件她未曾瞭解詳細的事。

她當時在錢太師府只是知道錢家最小的嫡女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這才進宮,聽說為此還解除了婚約。

沒成想,這裡寫的卻是和聽的不同。

嫻嬪當年之所以進宮,是為了不丟錢家人的面子。

上頭寫得清清楚楚,當年連中三元的齊子轍座師正好是錢太師,錢太師很是欣賞齊子轍,為此想要大力培養,齊子轍也經常去錢太師府中請教,一來二去,竟然讓偶爾出現或者路過的錢姑娘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