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 暖風習習,湖邊樹枝搖動, 豔陽高照,知了鳴叫, 花香濃鬱,日光碎影, 蔬果飄香, 宜外出避暑。

此時的沈晞蘊正垂著小腦袋, 拿著竹簽叉著香瓜吃。香瓜是西北的貢品,郡王妃特意吩咐人送過來的。

雖嘴裡吃著稀罕物件, 可心卻一點都不痛快。

天漸熱,她身著單薄的長襦裙,披著紗織披肩, 花雨在一旁搖晃著團扇,替她驅除熱氣。她身子寒氣較重,特別是雙腿,不能用冰,最怕冰的寒氣入骨髓, 這雙腿就真廢了。若是能夠用,也是到了最為熱的那日。

這並不是沈晞蘊憂煩之事, 無力的雙腿已然習慣了。

她只是因為被禁足而不開心。禁足的罪魁禍首還是個不到六歲的胖娃娃, 更加不開心了。

萬萬沒有想到,重活一世,她戰鬥力如此之弱。

張嬤嬤似乎看出了她內心些許不自在, 低聲安慰沈晞蘊,“夫人,不是您太弱,是敵人太狡猾了。就是老奴,也對小孩子不設防啊。”

果然可愛也可以成為一種武器。

沈晞蘊無力地笑了下,又不能找回場子,多說無益。

張嬤嬤倒是覺得自家夫人小孩子心性,那私生子也太過於聰慧了,只怕對於夫人以後的小公子來說,是最大的敵人,若是夫人能夠牢牢抓住老爺的心,也就不怕了。想著夫人主動想要討好老爺,這次雖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可至少這禁足,也不過是一日。老爺心裡還是有夫人的。

只是較為不快的是沈家傳來的訊息。說是孫氏在沈晞蘊出門子那日太累了,憂思過重,夜裡又著涼了,病倒了,這喜事和病氣最好不要相沖,便派人來知會一聲,說是回門日晚幾日再過去。

沈晞蘊心裡只略微掛念祖母,沈宴他們,她是不太想見,跟齊子轍說過後,還生怕齊子轍生氣,以為沈家特意擺譜,不料齊子轍竟說沈宴已然先跟他通氣了,怪不得他讓她回門當日禁足。

幸而禁足只是在主院中不出門,她還可以逛逛主院後頭的景緻。後頭種了芭蕉樹,下頭還佈置了石桌石椅,小水池上搭建了一白條石塊砌成的拱橋,下面一小池子,種著荷花。

她雙手扶著拱橋,看著含苞待放的荷花,倒是有幾分趣味。卻見蓮池裡頭還有幾尾魚,在陽光照耀下的湖面自在地遊著,鱗光閃爍。

荷葉在夏日裡可用來泡茶,做上荷葉蒸飯,也是夏日裡頭的節氣飲食物件,倒是頗有幾分別致之意,又想起蓮蓬裡頭的蓮子和蓮藕,不由得肚子咕咕叫。

沈晞蘊喚了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過來,讓人下去摘了荷葉,洗淨,準備晚上做荷葉飯和荷葉雞。

正看著婆子們摘葉子,遠處一小身影矯健地滾過來,她抬眼一瞅,是罪魁禍首!他怎麼還敢到她面前來。

胖娃娃白嫩的包子臉略帶著熱氣,紅彤彤的,雙眸滴溜溜地轉著,很有靈氣,見她瞅著他,不說話,抿著嘴兒笑,也不認錯。

沈晞蘊不理他,徑自看荷葉,胖娃娃好不容易碰到有人陪他玩,不用再跟動物玩耍,也不用再多跑跑就被後頭的嬤嬤和小丫鬟追著喊祖宗,他不知多高興。

可見唯一能陪著他的都不理他了,頓時有點委屈上了,撅著嘴巴,想著他平日裡這麼一示意,丫鬟婆子都來哄他了,他眨巴了下眼神,等了一會,怎麼她還不過來哄他?

沈晞蘊自是瞅見了,卻不理會,既然找不回場子,決心給他來個下馬威。

見原本亮亮的眼眸子頓時蒙上了霧氣,胖娃娃眼眶還真掛上淚珠,沈晞蘊硬著的心頓時軟成了一塌糊塗。

沈晞蘊內心嬤嬤罵著自己不爭氣,沒出息,只能暗自嘆息,轉頭問:“你怎麼了?”

“你不理我。”胖娃娃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

沈晞蘊不由得露出微笑,“你若是被我害得被罰了,你願意理我?”

胖娃娃轉了下眼珠子,點了點頭。

知他估摸就是忽悠她,卻也不再多追究,只是道:“行了,過來,瞧你這出息。”

“你們幹啥呢?”胖娃娃變扭地扭了下身子,猶猶豫豫,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聽沈晞蘊的話過去,畢竟他年歲小,可也是小男子漢,也是需要面子了,哪裡是沈晞蘊這類娘們招手說過去就過去的,太沒有威嚴了,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