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祠堂,莊嚴肅穆。大堂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漆黑榆木製成的牌位,上頭寫著用暗金色寫成的字,輩分清晰,名諱準確。案桌上和兩面都擺放了白蠟燭,空洞的推門回聲在堂內回蕩著。

和沈府的祠堂不同,這裡擺放的是沈家上上下下同枝連氣的祖祖輩輩。每過年和清明時前後開一次,沈家子弟受到嘉獎亦要稟告祖宗。沈家姑娘除卻出閣前的拜祭,皆不得入內,更別說是一些外人了。

沈老夫人這一支派在其他支派中混得最有出息,但祠堂一直都由沈家長房管理,作為偏房偏支,不過是守著自個支派的祖宅。

沈晞蘊過年時也跟著孫氏她們在祠堂外頭的院落裡站著,等著沈宴父子出來。這是沈晞蘊第一次入內,也第一次見到如此諂媚的族長。

族長在前頭帶路,滿臉笑容,褶子都比最為繁複的花餃子褶子多了。他殷勤地把目光往齊子轍身上遞,齊子轍淡定從容,面色波瀾不驚。

齊子轍推著沈晞蘊,到了祠堂門口,沈晞蘊轉頭低聲道:“到了,沈家祠堂,只能我自個進去。”

花雨和張嬤嬤把齊子轍一路買的東西連帶著小廝手上拎著的一股腦塞給了在一旁候著的沈家祠堂管事,一應的物件擺放和禮儀,都由管事來引導。

齊子轍聽沈晞蘊如此說,便鬆手了。沈晞蘊用了大勁,自個轉動輪椅,進了祠堂。

管事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抹著額頭的汗水,沒成想沈宴能給沈晞蘊準備如此多的拜祭之物,一應果品糕點俱全,葷素搭配適合,一些忌諱的食物也未曾出現。拜祭後才從別人嘴裡聽到都是齊子轍親自購買,恨不得順一包回去給讀書的兒子孫子吃,也好沾光。

沈晞蘊聽著管家詳細說明瞭拜祭時的忌諱,點頭應了,正要接過香,卻被一隻節骨分明的大手接過,指尖薄薄的繭略帶粗糙,摩擦過沈晞蘊細嫩柔軟的指尖,撩起了心底的波紋。

她不由得跟燙到一般,哆嗦著立馬伸回去,抬頭,望見了齊子轍那完美弧度的側臉,微微抿著略帶堅毅神情的唇,眼神裡透露出了莊重和堅定。

沈晞蘊不由得驚訝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他竟然闖進祠堂,也不怕沈家族長告他?

擅闖他人家族祠堂,可不是鬧著玩的。在律法上有所處罰。

齊子轍將香輕輕浸濕了蠟燭油,放在火苗尖尖上,點燃後,看著火焰吞噬著香,變成了黑和灰。

一股嫋嫋檀香煙味襲來,齊子轍將香塞進了沈晞蘊手中,解釋說:“我問你們族長,你們族長答應了。”

沈晞蘊拜了九下,默唸,齊子轍接過香,親手幫著插在香爐裡頭,又抓了一把紙錢,撒入火盆中,才完事。

被齊子轍推著出祠堂的沈晞蘊看著族長平日裡高傲的嘴臉,如今點頭哈腰,生怕齊子轍不給面子。

族長諂媚之態令人不堪入目,“齊大人,家中略準備了些許薄酒小菜,還望光臨。”

齊子轍低頭看向沈晞蘊,將目光與沈晞蘊驚訝的目光對視後,道:“這,我得問問我未過門的娘子。”

沈晞蘊差點噎住了,族長炙熱的目光讓她有點吃不消了,瞅見齊子轍眼中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沈晞蘊咬牙切齒地微微彎腰,抱住自己的左腿,面色扭曲,“哎呦喂,好疼啊,不行,我得趕緊回去了。族長大伯,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腳疼得不行了。”

齊子轍看向族長,眸光中露出了無奈和惋惜,一臉無辜,好似也在譴責沈晞蘊不識時務,充滿歉意地道:“族長,這......”

聞歌知雅意的族長連忙點頭,擺手道:“既然如此,還是侄女的腿傷要緊,你們請便。”沒成想沈晞蘊還有這樣的好命,嫁個有權勢還為她著想的男子。

沈晞蘊上了馬車,圍觀了裝病的花雨本有點擔憂,可見沈晞蘊上了馬車還能有興致找吃的,便知曉唬人的。

不由得感嘆道:“姑娘,未來姑爺對您真好,知道您身子不方便,體諒您辛苦,還推了族長的用飯。”

呵呵,沈晞蘊這時候腦子清楚得很。她如今對著齊子轍可不敢小看他了。他故意將得罪人的事讓她去擋著,這叫體貼?她果斷地打落了花雨撩起的窗簾子,也打斷了內心不切實際的幻想,錯過了齊子轍回頭的那一眼。

這樣的體貼她還真吃不消,就祈禱著成親後能少點。至少兩人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賓的夫妻關系也不錯。

世俗夫妻情多多糾纏,淡淡處之,反而從容不迫,守住本心。

齊子轍送了她到了京城沈家門口,未等她下車,先行撩開了車簾子,瞅了一會,才又突然放下簾子,只留了一句有事找他,就絕塵騎馬而去。

沈晞蘊進沈家,先去了沈老夫人那,彙報了幾句,這才回了屋。

次日吃過早飯,要去院子裡溜達,才剛到園子,沈晞蘊總覺得背後一股子視線盯著她,她頭皮有點發麻。

當她猛地轉過去,又啥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