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開口再詢問,齊子轍已經微笑道:“當日到河間是為了聖上的差事,這才不得已換了名,不過這親事既然定下,我自是不會反悔。齊家已經上下開始準備了,請岳父大人放心,一切照舊便是。”

“額,好好好。”沈宴說完這句,就倉皇離開了,恨不得剛才一切都是噩夢。

等到他進了書房,足足坐了一個時辰,又喚了人去沈老夫人那兒拿庚帖仔仔細細看過了,聘禮庚帖上確實寫著齊子轍,字由,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生,這才認了。

錢太師雖未曾對他明面上多加刁難,可暗地裡那些依附於他的官員,都悄悄兒使絆子。從另一方面來看,他至少有了齊子轍當靠山了。

以後錢太師對付他,至少也會考慮幾分,這麼一想,他頓時覺得這樣的女婿,確實真的不錯。

翌日還沒睡醒的沈晞蘊竟然被姜嬤嬤給推醒了,姜嬤嬤在她屋子裡頭來回忙碌著幫著收拾東西,沈晞蘊被收拾好後,還一臉睡意,姜嬤嬤笑著摸了一把她的臉龐,道:“姑娘,昨兒老夫人和嬤嬤忘記跟姑娘說起過,今日姑娘得到沈家祠堂去拜祭一番,這可是大事。姑娘得早早出發,晚上回來時,正好趕上城門未關時。”

沈晞蘊腦袋昏昏沉沉,聽姜嬤嬤這麼一說,也就跟著出了門子,上了馬車,等出了城,她才回過神來,不對呀,若是早就定好了拜祭的日子,就算她們二人忘記了,管家嬤嬤也會提醒的。

可她想回去,只怕馬車夫也不讓,沈晞蘊揪著心進了河間城。馬車卻在城門口停了下來,沈晞蘊撩開門簾,印入眼簾的是翩翩君子的齊子轍。

沈晞蘊面色一僵,手一哆嗦,簾子唰一聲,就落下了。

好嚇人。她往裡頭縮了幾下,雙手環抱著,腦中不由得回想起剛才猛然見到齊子轍的畫面。以往腦海中閃過的詞彙都是美好得讓人陶醉,如今想到的詞彙都是殘忍得讓人窒息。他人眼中的齊子轍此時自是儒雅風流,可在沈晞蘊眼中那就是獵豹伺機而動,一切都是虛偽的假象。

齊子轍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嚇著那個在他面前趾氣高揚、不可一世的小姑娘。

而沈晞蘊卻猛然臉色更加蒼白了,不為別的,只因著剛才她落下簾子時響聲太大,她擔心,齊子轍會不會誤會她故意給他擺臉色看,或者故意給他一個下馬威?到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怎麼辦?

天吶,還有人比她更冤的麼?

望著左右甩動的簾子,她好想解釋一番,可她現在完全沒有勇氣用目光與他接觸。

齊子轍並未曾想太多,只是淡淡一笑,在前頭領路。

今兒一大早,齊子轍就接到了沈老夫人送來的信,說是沈晞蘊要到祖宅去祭祖,因家中有貴客前來,他們都無法抽身陪同,擔憂沈晞蘊,只能懇請他護送一趟。

齊子轍正好今日休沐,答應了。

沈晞蘊進了河間城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探出頭往外看,反而是乖巧懂事守規矩,生怕自個一個不規矩,就被齊子轍給揪出去打屁股了。

她現在雙腿無力,身子又弱,完全就不是齊子轍的對手,以往還能仗著自個的狗眼,以為他就是個白身,仗著沈家的權勢,欺壓他,現如今,她只想好好活著。

一想起等會要祭拜沈家的列祖列宗,她就覺得沈家的列祖列宗這次比以往更為親切了許多,她要好好懺悔,都是她這個不孝子孫,讓沈家列祖列宗跟著蒙羞了。

幸而齊子轍不知道,若是知道,只怕心裡都要多了幾分欣慰。

沒想到才幾日不見,自家未過門的小娘子就越發懂事了。

兩人晃晃悠悠地往沈家祠堂去,路上齊子轍會停下來,到店鋪裡頭買點拜祭的物品,都是挑貴的買,每一樣都很齊全,就是專門管理此事務的管事過來採買,也不過如此。

花雨沒聽過齊子轍的威名,只是聽說原本白身的姑爺原來是個大官,頓時對他多了幾分敬畏。

又聽張嬤嬤在一旁實況轉播未來姑爺一路上都進商鋪買了啥,心下覺得姑娘真的是運道好。她們出來得匆忙,身上只帶了上百兩銀兩,若是空手回去,只怕也會惹人議論。張嬤嬤還心裡盤算著,若是銀錢不夠,震不住他們,她得從懷中掏出玉佩拿去典當。

她雖然不捨,可為了姑娘的女兒,姑娘在天之靈,定然樂意。

馬車停了,沈晞蘊本要被張嬤嬤攙扶著下車,卻被齊子轍抱下了車,放在了輪椅中。迎接上來的族老們寒暄過後,就拿著他們帶來的東西進了祠堂。

齊子轍竟親自幫她推輪椅進去,她僵硬成一坨的身子才軟和了下來。

沈晞蘊在他們不注意時,低聲道:“你不用如此勉強。”她深感齊子轍是為了不讓她丟了顏面,才做出這一些貼心的舉動。

“不,我樂意之至。”齊子轍輕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