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小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豎著兩只小耳朵,白色的毛發裡頭帶著黑色的紋路,張開了小嘴巴,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著自己黑黝黝的小鼻頭,伸出嫩爪子,直勾勾地放在了沈晞蘊的手掌心上,自來熟地拿著自個的側臉往上來回蹭著,可把沈晞蘊的心給融化了。

沈晞蘊伸手提過籃子,卻被這小萌物的重量給差點壓斷了手腕,幸而張嬤嬤上前抬住了籃子底。

花雨有點怵。姑娘那一副喜愛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再多瞅了幾眼毛畜生的額頭標誌性的紋路。

這,分明就是一隻白色的幼虎。

牙還沒有長齊,倒是溫順可愛得很。沈宴撇眼見了,裝正經的模樣也裂開了縫隙,茶盅裡的水嚇得潑了大半,灑在了深色的袍子上。

小廝笑眯眯地望著自家少爺未過門的娘子那愛不釋手的樣兒,心裡全是慶幸,真是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

起先聽了吩咐,可把他們愁壞了,倒不是差事不好辦,而是怕少爺這出手沒得把好不容得來的婆娘也嚇沒了。

沈晞蘊跟小廝寒暄兩句,讓張嬤嬤給了賞錢,也沒賞沈宴一點眼色,直接抱著幼虎崽子,拿著齊子轍給的信,往後頭去了。

書信只有寥寥幾句,不過是交待了為何這麼晚給回信,以及他之後的行程,又提了幾句如何飼養虎崽,其餘的話倒沒有多說,與沈晞蘊自個寄過去的相比,他這封信倒是單薄得很。

然而,沈晞蘊並沒有放心上,他肯給她回信,還肯送她禮物,她就很開心了,至於寫得字少,沈晞蘊摸著趴在懷裡眯著眼睛的虎崽妞妞,等進門了再□□就是了,有何難。

日子過得嫻靜,就這樣看書、剪花、逗妞妞地過了。

兩日前,天氣突變了一回,張嬤嬤年紀大得了風寒,連帶著沈晞蘊也咳嗽了幾聲,吃下兩貼藥就好了。

只是她病了,張嬤嬤也病了,花雨忙著照顧,沈晞蘊捨不得妞妞遭罪,送去了信,讓齊子轍的貼身小廝帶去小院子裡養了,到時候她病好了去接。

今日用午飯,對她漠不關心的孫氏竟然派了孫嬤嬤帶了一碗補藥過來,說是她就要出門子了,調養身子骨用的,孫嬤嬤話很難聽,說她瘸了腿拖了齊子轍後腿也就算了,可別讓人指著沈家說他們造孽,連齊家的根都給斷了。

沈晞蘊抬眼,看著孫嬤嬤,似笑非笑了一陣,讓她把藥碗放著,張嬤嬤親自送了孫嬤嬤出去,孫嬤嬤還嚷著趁熱喝,別想把鍋甩給孫氏。

花雨麻溜地找了郎中過來看了藥,說是一般的補藥。郎中話還沒說完,沈晞蓮就截胡了。

沈晞蘊淡淡一笑,喝了半碗藥,剩下半碗直接倒邊上那一人高的掐絲藍蓮花瓶裡頭去了。

這樣沈晞蘊連續喝了三日,沒成想,竟還一直留著病根,這日睡醒,竟然渾身酸軟無力,她扯著嗓子喊人,卻沒有人應,推倒了湯碗,進來的卻是不認識的粗使婆子,婆子橫眉豎眼看著沈晞蘊,一看就不是服侍的人。

沈晞蘊問了張嬤嬤和花雨,說是也在屋子裡頭躺著,從那粗使婆子的話語中得知,她這院子好似有了什麼病,能過人的,因而全都被看起來,一個都不能出去。

聽粗使婆子這麼說,沈晞蘊閉了眼,索性也就這樣被看著,接下去的三日裡,送來東西就吃,給水喝就喝,過來服侍她洗澡,即使粗使婆子動作粗魯,差點將她細嫩白滑的面板蹭破了一層,她也沒得吱聲,甚至做出一副毫無力氣,精力不振的樣兒。

粗使婆子們卻不知,她每次吃下東西,都偷偷兒催了吐,臉色發白是因為吃的不多,喝的也少,十足是餓出來的。

眼瞅著半夜氣了風,粗使婆子們見沈晞蘊老實,又吃了東西,安心地睡去了。

夜半下了大雨,飄飄灑灑,在蒼空之夜下滴落,四周五指都看不清,一片漆黑,地面濕漉漉的,帶起了泥。

沈晞蘊推下了一藥碗,清脆的聲音竟沒能吵醒那些婆子,她眼睛一閉,狠心一滾,直接從拔步床滾到了地下。

也多虧了孫氏特意挑了一半新不舊的矮床,這才沒有摔出個好歹,不過就是淤青了幾塊。她掙紮著爬到兩凳子中間,撐起了自個的上身,拖著無力的腿,挪到了門口,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開了門。

雙腿無力的沈晞蘊,在爬和滾中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

她就這樣抱著腦袋從走廊上滾下臺階,滾到院落裡,身上沾滿了泥,更別提臉了。

滾到了院門,因著粗使婆子沒成想她能這麼不要面子,因而也沒讓人守著,直接她就扒拉出了門檻,順著臺階滾出去了。

頭發淩亂,全糊臉上,一塊一塊的。

沈晞蘊倒沒有指望自個能滾出沈家大門,房門看著,大門也重,完好的姑娘家都拉不動,別說是她了。

她想了老半天,兄長和弟弟不在家,沈宴別指望了,說不定就在孫氏那,至於姨娘,全都是縮頭烏龜,沒得主動立功將她交出去她都要燒香拜佛好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