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轍渾身濕淋淋地抱著沈晞蘊進了房間,在院子裡打理花草的張嬤嬤大吃一驚,扔下了手裡的花鋤,慌張地喊著:“花雨!快,去找郎中!快點!!”丹霞瞅見,轉身就往小廚房跑,剛才的熱水還燒著,就等著姑娘回來擦身子。

他放下沈晞蘊,下巴微緊,並未多看她一眼,面無表情,背過身就離開了。

張嬤嬤錯過齊子轍,心痛地嚷著:“姑娘,你怎麼這麼傻啊!”說著就麻利地關起了門,趕緊替沈晞蘊換衣服。

握著她冰冷得好似從冰塊窖子裡頭出來的手,心裡又害怕又心痛,都是她的錯,為什麼不阻攔姑娘做這樣的傻事,大不了他們搬到村子裡頭去就是了。

張嬤嬤用手來回搓著沈晞蘊越來越冷的手,恨不得所有的罪都她來替沈晞蘊受著。

花雨快步往前走,急匆匆地回頭催促身後的郎中:“快一點!”丹霞從屋子裡頭端出了盆水,地龍已經燒了,把櫃子裡頭的被子全都疊放在了沈晞蘊的身上,小廚房裡頭熬著濃濃的姜湯。

郎中跨過門檻,放下藥箱,診脈。張嬤嬤含淚不語,等郎中起身,問:“郎中,我家姑娘如何了?”

郎中從醫藥箱中拿起紙筆,磨了幾下墨,龍飛鳳舞寫了方子,遞給張嬤嬤,收拾好東西,才說:“你家姑娘本來就寒氣侵體,好在落水時間不長,不太嚴重。”

“那為何沒有醒過來?”

“你一個好好的人,掉進水裡被水拍暈了,又在水裡拼命掙紮,體力盡失,若是雙腿完好,那自是還有氣力,她雙腿無知覺,就跟你往自個身上綁了兩鉛塊,你說你被救了,還能醒著?”郎中沒好氣地絮叨著,將藥方塞進了張嬤嬤的懷裡。

“行了,若是想讓她早點醒過來,灌一碗濃濃的姜湯就是了。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惜命,鬧騰來鬧騰去,這是要把命給折騰沒了才好。”身為郎中最看不慣那些不愛惜命的。

張嬤嬤趕緊讓花雨去廚房拿了姜湯過來,硬生生地掰開沈晞蘊緊緊合著的雙嘴,將姜湯灌進去,沈晞蘊咳嗽了幾聲,渾身暖和了,微微睜開眼,印入眼簾是張嬤嬤一臉焦急,無氣力地喃道:“嬤嬤,我沒事,我睡會。”

張嬤嬤見沈晞蘊醒過來,還能說一兩句話,這才安心了。

歇息了兩日,沈晞蘊蒼白的臉色開始有了點血色,唇色恢複了往日的粉嫩,張嬤嬤笑著從外頭拿著一盤子東西進來,放在了沈晞蘊面前,盤子裡是桂圓幹。

這些是齊子轍每日吩咐丹霞去庫房裡拿的,每次只拿一日食用的,補氣血。張嬤嬤心裡倒是覺得這個齊公子太故意折騰人了。

沈晞蘊扯了下笑容,卻沒有說話。

她在害怕,心神不寧,一頁書一整日都沒有翻過去。他已經兩日沒有音訊了,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丹霞。

也許當時他見她如此可憐,才鬆口答應了,過後反悔了,也是應該的。

她的最後一搏,還是敗了,敗得五體投地,她渾身的血頓時冷了。

此時的沈府,沈惟湛和沈惟澈接到訊息都回來了,坐在孫氏的正房花廳裡,一片沉寂,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孫氏一臉淡然,孫嬤嬤笑嘻嘻地端了兩盤子小點心上來,放在了兩位少爺的面前,孫氏柔聲勸道:“好了,你們兩個兄弟,久久才回來一趟,難得碰到了一起,怎麼還板著個臉?若是讓你們父親知道了,怕是要訓斥的。”

“這糕點是你孫嬤嬤親手做的,是你們愛吃的孛薺糕,看著透白的,熱騰騰的,松軟可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膩,若是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孫氏暗示了孫嬤嬤一眼,孫嬤嬤上前拿起糕點,放在沈惟澈的嘴巴下,哄道:“小少爺,吃一口,別讓夫人擔心您。”孫嬤嬤不敢靠近大少爺,大少爺身上總有一股子氣場在,越大越難接近。

卻沒想到,沈惟澈低頭看了一眼,伸手迅速拍掉了孫嬤嬤手上的糕點,孫氏臉色變得難看,拍了一下桌子,訓斥道:“放肆!如此沒有規矩!看來得好好問問書院裡的夫子到底都在教些什麼!”

孫嬤嬤退了回去,不敢說話。

沈惟湛冷冷地說:“母親,我和弟弟今日過來,只是想問一句,二妹妹到底去哪裡了?”

“二妹妹,二妹妹,二妹妹!”孫氏叱目呵斥:“你們眼裡還有我麼?”

沈惟澈唰一下站起來,凝視著孫氏,幹脆地說:“既然母親不願意告訴我們,那我就拖同窗去問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