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爾左)與杜勒斯右)

胡志明的安詳和納瓦爾的焦慮

旱季的陽光照在越南北部叢林,叢林的闊大枝葉將酷熱留在了樹頂。樹林深處,胡志明一身布衣,怡然自得。他的《答瑞典〈新聞快報〉記者問》發表後在國際上反響甚好,為越南爭得了外交主動;奠邊府戰報傳來,更讓胡志明喜上眉梢。再過幾天,他又要去北京,和中國領導人討論日內瓦會議問題,判斷奠邊府戰役的結局對整個印度支那局勢産生的影響。從1950年起,幾乎每到一個重要的轉折關頭,胡志明總要到北京去。這回也不例外。

出發之前,胡志明安排了與著名澳大利亞記者威·貝卻敵的會見。貝卻敵留下了頗為生動的記錄:

在北越叢林深處一間用樹葉蓋成的草屋裡,一張竹做的桌子上放著一頂遮陽帽。這是1954年3月中旬的一個下午。一架飛機的嗡嗡聲在頭上某處響著,它沒有機會看見這個由十多間竹子和樹葉蓋成的草屋所組成的小村。村中樹木已被清除了不少,但那些光滑而巨大的堅木樹及其他叢林中的樹木,支撐著一層厚厚的由寬葉藤交織成的帳篷,成為掩護這一林中小村的天然偽裝網。一架直升機即便在這層綠色帳篷上空幾米之處盤旋一個小時也不會發現帳篷下面的東西。但在以後很多星期中縈迴在我的腦際的倒不是那座森林,而是那頂遮陽帽的樣子。

我在北京只耽擱了一兩天,把我用在冰天雪地的板門店的衣服換成了適應北越熱帶叢林間的衣服,便直接來到這一林中小村了。朝鮮光禿禿的山頭和無樹的公路同越南茂密而鬱郁蒼蒼的叢林是一個什麼樣的對照呵!……

在我來到北越的時候,無線電廣播中充滿了關於一個名叫奠邊府的地方的訊息。根據西方的廣播報道,法國人曾經在那個地方建立一個巨大的基地,而且曾經展開攻勢,想對越南的整個西北部來一次“肅清越盟”的攻勢,並在西自奠邊府東至紅河三角洲的強大鉗形攻勢中把後者包圍起來。這樣,那頂遮陽帽就插進我們的故事裡來了。因為它是胡志明主席的帽子,而站在它旁邊的就是主席本人。

……我們問胡主席,電臺上為什麼在吵嚷著奠邊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奠邊府。”他邊說邊把他的遮陽帽翻過來放在桌上。

“這些都是山頭。”他用筋瘦而堅強的手指沿著帽簷指著說,“也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的拳頭伸向帽子裡面。“下面是奠邊府山谷,那裡是法國人。他們出不來。可能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但他們出不來。”他重複地說。這就是一場在遮陽帽裡面的奠邊府戰役。[1]

胡志明會見貝卻敵時,真可謂信心百倍,氣吞萬裡如虎。如果貝卻敵此時到西貢去見見納瓦爾,他也許會發現,納瓦爾沒有胡志明的安詳,從日起,煩惱一直糾纏著他。

興蘭高地和獨立高地一失,納瓦爾沉不住氣了,接連不斷地致電總參謀長埃利,請求兵力和物資增援。

在巴黎,法國總理拉尼埃也慌了神,督促埃利快去向美國求援。埃利於3月20日飛抵華盛頓。

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海軍上將雷德福腰桿挺得筆直,在機場迎接埃利。作為幾年來印度支那局勢演變的重要見證者,雷德福有滿肚子的話要說。這位雷德福將軍眼下是美國關於印度支那事務的重要決策人之一,言行舉止,引人注目。

[1]威·貝卻敵:《十七度以北》,世界知識出版社195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