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孩子心跳停止,窒息死亡。

怎麼可能呢?

那個孩子特別疼人,她懷孕初期的時候沒有很強烈的妊娠反應,隨著她的肚子一點點大起來,他在她的肚子裡也特別聽話,很少亂踢亂動讓她難受,她想他一定知道她的辛苦,所以才那麼安靜那麼乖……

這樣一個體諒母親的懂事孩子怎麼一出生就沒有心跳呢?

她不相信,巴巴抱著他,即便沒有呼吸,她也想多抱他一會兒,可還是那些人把他帶走了……

閔敏的惡毒殘忍,靳明臻的冷漠無情,如果說閔敏是主犯,那麼靳明臻就是幫兇,如果她沒有進監獄,能給她的孩子好一點的生活壞境,他一定會活下來的,一定會償。

她一點點直起腰背,手背輕輕蹭過嘴角血沫,唇角緩緩揚起一抹弧度,“就算真的把你的肉咬下來,也遠遠不能抵消我對你的恨。”

現在的湛藍可以一邊笑得燦若星辰,一邊對這個人說著最狠的話。

靳明臻心房口又窒痛起來,他不知道為何明明心臟已經換掉,還能痛得這般無以復加?

“那到底要怎樣你才不恨我?”他眉眼一沉,是說不出的無奈。“如果,你能讓我兒子重生,也許我可以少恨你一點。”她口氣頓了一頓,又笑得極盡諷刺癲魅,笑得眼中愈發溼紅,“當然,那不可能。”

“湛藍……”

靳明臻唇瓣微微顫闔著,哪怕是個能救死扶傷的醫生,他也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呀,哪怕救他自己,他也整整花費了兩年多的時間,這一場與死亡搏鬥的戰爭,幾乎耗盡了他畢生的精力。

湛藍,這就是我當初一直不讓你生孩子的原因。

先天性心臟病會遺傳,像他這樣的已經算是走了狗屎運能堅挺到30歲左右,但大多在少年時期就可能一命嗚呼,再糟糕一點就是一生下來就心力衰竭宣判死亡。

我早就料到厄運不會放過我們的孩子,終有一天你會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不會哭不會笑甚至不會動一下,那樣對你的傷害有多大,我統統明白。

“原諒我,原諒我沒法為你做到。”靳明臻眼中一溼,閉了閉眼,便把她緊緊納入懷裡,震顫的喉結上下滾動,喉頭越發哽痛,“如果可以,小藍子,我願用我的餘生補償你。”

明明眼眶已幹,早在孩子離開她的那天,她就已經哭得肝腸寸斷,但這刻淚水還是從眼眶中不斷地湧出。

她在那可怕的暗無天日的監獄裡,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你來……可是,我一直未等到。

雙手攀上他肩膀,不為把他擁緊,只為把他推得更遠,淚眼模糊中,她說的決絕,“靳明臻,這句話你說得太晚了。還有,你不配,叫我小藍子。”

只有那個曾經把她寵進骨子裡的靳明臻才配這麼叫她。

她的唇角帶血,眼淚沖刷下來,流過她的嘴角,把那絲血沖刷乾淨,他薄唇一抿,就用力封住她唇,貪戀地索取那三年未嘗的味道。

他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這吻中,他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從未改變,為了再見到你,為了我們的孩子,是我堅強地活下去拼命拯救自己的動力。

但這隻會讓湛藍覺得厭惡,這個薄情負心的男人憑什麼吻她?

她趁他正吻得起勁,捏了捏手掌,一巴掌摑向靳明臻的臉,清脆又響亮,好聽又刺耳。

吻嘎然而止,她看到靳明臻滿眼的不可置信,不相信她會打他麼?

她在監獄裡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自保的本事。女人打架不過就是打巴掌,抓撓,揪頭髮……

很快靳明臻眉梢擰緊,隱約隱藏著怒意。

她還火上澆油不怕死地說,“要吻吻你的閔敏去!請你牢牢記住,我是你的前妻!前妻你也敢親,小心我告你非禮!”

果然,見得他好看的眉頭又擰緊一寸。

被她這般激怒,本以為靳明臻會賜她一巴掌,誰料沒有。

他只是沉默望著她,眸色越發深沉,似乎深深藏著說不盡、道不出的悲哀。

掌心處襲上麻木的疼,彷彿要從掌心處蔓延至僵死的心臟,湛藍一咬牙,手掌一緊,便抓住車門把,拉開,下車,“嗙”的一聲用力關上。

靳明臻的身子頹然地跌進椅背中,他深深無力的吐氣嘆息,曾經他以為不能延續的只是自己的生命,可沒想到,他把自己生命延長,把自己從死亡邊緣拯救回來後,不能延續的還有他最珍視的愛情。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連天都敢鬥,連命運也敢抗爭,又何況是一個女人呢?他早晚都會把他的妻子再追回來。

掏出手機,給江燁打了一通電話,“你確定你在嵐城監獄打點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