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經歷過那晚的醉酒事件後,白棠便總覺得謝喬對他的態度有所轉變,雖然不明白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但白棠卻因此降低了失憶版謝喬對他的戒心。

謝喬生來就不招小動物的喜歡,這會兒見自己喂大的聖獸扭頭跟了別人,聶婉倒是因為謝喬的身份沒有多說什麼,不過聶恆遠在那之後卻又單獨召見過白棠一次試探虛實。

不過他脖子上的那顆珠子可是實打實的聖獸內丹,就算聶恆遠親自檢視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於是,光明正大地“證明”了身份後,天都眾人都知道君上請來的客卿身後又多了個小尾巴。

誰不知道天都的主人聶恆遠剛剛在十年前尋得了那把傳說中的鬼谷妖刀,而這之後,他又從方外之境請來了一位客卿謝喬,天都山實力力壓各派,一時間萬宗來朝,風頭無兩。

如今馭獸宗送來的聖獸又在天都顯靈化形,不知道那些看天都山不順眼的門派背地裡又該如何氣歪了鼻子。

當然了,這些訊息也不是白棠刻意打聽來的,那個活潑又嬌俏的聶婉公主日日來謝喬這裡報到,嘰嘰喳喳地像只百靈鳥。

白棠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經在心裡暗暗跟這麼一個小姑娘較過勁,他就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對方,更何況聶婉最近的注意力完全從謝喬那裡移到了與她年紀相仿又好看白棠身上,作為一隻被對方養了幾個月的聖獸,白棠也不能平白疏遠對方引起懷疑。

不能冷臉,謝喬又看好戲似的每日放聶婉進門,白棠覺得自己這幾天過得簡直和哄孩子的保姆沒什麼兩樣。

“這下子不會再吃她的醋了?”看著白棠裝作乖巧的樣子送聶婉離開,謝喬合上手裡的玉簡,撐著下巴神色不明道,“我看你最近和她玩的挺好。”

完全沒聽出謝喬話中隱藏的酸味,白棠坐在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我就是好奇,她為什麼每天都活得那麼開心。”

“蜜罐裡長大的孩子怎麼會不開心?”聶恆遠賞賜的宮殿雖然奢華,周圍卻也佈置了不少監視自己的白袍,謝喬懶懶地窩在椅子中,聲音裡頗有幾分百無聊賴的味道,“聶婉是聶恆遠的掌上明珠,更是這天都山唯一的寶貝公主,只要能讓她開心,各宗各派的長老都要緊趕慢趕地來做玩伴。”

與坐沒坐相的謝喬不同,白棠的坐姿就顯得格外端正,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確定謝喬沒再做什麼以酒代茶的把戲後才開口問道:“你到底給了那老頭子什麼好處?偌大的修真界,他竟然能做到如今這種唯我獨尊的霸主地位。”

“只是戰無不勝罷了,”空著的茶杯打著旋兒在桌上轉動,謝喬伸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它,“聶恆遠這人有野心手段也夠狠,在連斬了幾十家門派的領頭羊後,所有不服的人都會因此臣服。”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現在可正是聶恆遠的好時候呢。”

謝喬話說的溫柔,白棠卻眼也不眨地盯住了對方:“你故意的。”

故意將聶恆遠捧上至高無上的王座,故意挑起修真界各門各派的仇恨,故意將妖刀謝喬的名聲傳得神乎其神。

若非故意,白棠根本想不到會有誰能讓謝喬心甘情願地供人驅使。

“沒錯,本尊就是故意的,”毫不避諱地點頭,謝喬用力按住桌上滴溜溜轉個不停的茶杯,“聶婉沒幾天好活了,若你想做點什麼,可得抓緊時間才行。”

“我能對她做些什麼?”白棠抬眼瞥了謝喬一眼,盡管他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但謝喬就是能從那平靜的五官下看到“無語”兩個字,“要不是你日日放她進來,我也不必每天陪一個小孩子瘋玩。”

還不是想看你那天酒後吃醋撒嬌的樣子,謝喬心中暗道,可惜這次他不僅連想看的景色都沒看到,還把自己的思緒弄得有些奇怪。

那日白棠藉著酒勁兒質問他的心情,他近日似乎也能理解了幾分。

“不提這個,”一語帶過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謝喬略微直起身子看向白棠,“離最後之期還有一日,你真的不打算做些什麼?”

如果他沒猜錯,白棠此行前來應該是為了阻止自己被天雷所劈的那個結果、然後再離開此地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中去,就算白棠不說,謝喬也能感覺到對方有時是在透過自己尋找某個人的影子。

可如今離計劃之期越來越近,白棠卻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哪怕謝喬故意賣給了對方不少破綻,白棠也都像沒有察覺到似的一一忽略。

太奇怪了,這個突然冒出又莫名熟悉的少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放下茶杯,白棠好笑地看向謝喬,“妨礙你的計劃還是阻止你不被雷劈?”

“早就說了,我只是一個為謝喬而來的旅人,妖刀大人,你見過那個旅人會指手畫腳地親自動手改造風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