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公子為什麼面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還不收手!只做一個官員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攪弄在權黨之爭裡呢!?

害得小姐一次又一次的擔驚受怕!她沒有見過獨自徘徊在家痛苦掙紮的小姐,便覺得身後無所畏懼嗎!?她正直善良是為民稱頌的好官,可對於小姐來說,她帶給過太多傷痛了。

你在外皆好,卻獨獨虧欠了家裡人!

小姐的愛意執著,所以她飽經苦澀,公子回頭的,是否晚了呢?

她知道公子沒有錯,可這一刻,她也真的有了怨念。

真真平日性格溫順,此一反常態的怨恨,倒真有些叫醒了姚長元。

“真真!”一旁的阿木聞言立馬怒斥道,他決不能允許任何人責怪公子。

話語出口,真真也後悔了,她不該將怨氣撒給公子的,可她真的也很難過,可公子才是最難過的那個人,她哭著抱歉道:“對不起公子...”

姚長元搖了搖頭:“沒事,你們先出去吧。”

愛是常覺虧欠,她一直覺得對不起伊依,可她竟從未真心替伊依想想,她不願意對不起別人,卻一直在虧欠伊依和阿木。

自己一意孤行,卻帶累了一同長大的弟弟妹妹。

“對不起伊依,姐姐錯了。”

可惜那個愛笑的姑娘再也不能滿心歡喜的跑到她的身邊了。

為什麼人只有失去,才會追悔莫及呢?她恨極了自己,為什麼不能陪著伊依一起走呢?

失去小姐,是姚府所有人的痛苦。

姚府成了一座枯宅,將所有人都困在了那裡。

阿木後悔了,他後悔沒有答應公子帶伊依離開,後悔最後還是沒有保護好伊依。

兩個痛苦的人兒在無數的黑夜裡彼此陪伴。

“對不起公子...”他的聲音已經沙啞。

姚長元回過神來,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又躲起來了這麼久啊。

“只有我們了阿木。”她哭著笑道。

阿木鼻頭一酸,濕了眼眶:“對不起公子...”

姚長元笑著止了止淚水道:“對不起什麼呢?”

她們到底錯在了哪裡,老天爺非要這麼對他們?

姚長元帶著阿木走了出來,望著黑夜的無盡空洞,她勢必要讓晉王血債血償。

第二日她穿好官服準備上職時,卻看到身後的真真愣住了,往日,都是伊依為她戴好官帽的。

她還是將頭低了下去,真真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公子的臉,公子生得極好,一雙眸子清雋明亮,可這些時日的變故讓它變得麻木,布滿了血絲,那裡充滿悲傷。

她偷偷止了止淚水,公子已經夠傷心了,她不能在公子面前這麼脆弱。

她為她戴好官帽後,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公子,那喜服...”

姚長元聞言愣了愣,淡淡道:“按照伊依喜歡的樣式,縫制好吧。”

“是。”真真應著,看著公子離去的背影惋惜的又紅了眼睛,好好的婚事,怎麼就成了喜喪呢。

姚長元雖然選擇重新振作了起來,卻還是在黑夜裡迷失了自我。

白日裡她還是那個公事公辦的姚副司使,可晚間她又開始用酒緩解著痛苦,常常喝到宿醉,她在慢慢透支著自己的身體。

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了,姚長元坐在那個梨樹下喝著酒,那裡,還埋著伊依釀的酒,可惜,她再也看不見那個笑眼盈盈的姑娘從泥土裡挖出酒,滿心歡喜的遞到她面前了。

那有那麼愛喝酒呢,只是麻醉內心而已。

她從未如此想過一個人,想到整夜整夜都是有關於她的過往,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顰一笑。

伊依是她前半生支撐的全部,是她慘淡生活中唯一的曙光,是她孤獨在世有關於沈家唯一的親人。

伊依是她妹妹,可她待她如女兒般疼愛,她百般呵護的人,竟比她先埋進了黃土裡...

暮有遲色,以近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