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第 16 章

◎白做好人。◎

戚棠藕段似的胳膊發著淤青,和頭頂都紮了好幾針,烏黑的長發、灰棕的針端,整張臉青白交錯,頭上纏著厚重的紗布。

小閣主身體不太好,幼時也算胡憑的常客。平時該痛的跳腳、怕的往角落裡躲死活不出來的姑娘如今這樣。

每每上課見她都頭疼的胡憑也心生不忍,收回手,闔好針灸包:“都說了,叫你們封住後山,別讓她去,就是不聽!是,從前是罰她去過,可那時與如今怎能一樣,何況又是夜裡,那清潭底下埋了多少屍骨、有多少怨氣,你們不明嗎?即使從前沒出事,又怎麼能擔保以後不會出事呢?”

唐書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昏迷著,臉色慘白,平素翹盈盈的眼睫與瞳孔都無力垂閉著:“她能去的地方已經不多了,師弟。”

她叫胡憑師弟,字字泣淚:“我能怎麼辦,難道真將她鎖在房內,以此保她平安嗎?”

那太苦了。

扶春多殿房,盡是些無趣的地方。他們又都有各自操持的事情,沒法時時刻刻陪在戚棠身邊。

戚棠是這樣愛熱鬧的性子,幾次三番想隨師兄下山,卻被他們拘在扶春,只有後山可以玩玩逛逛。

就那麼一點點歡喜了。

唐書怎麼忍心?

胡憑記起這小閣主頗叫人頭疼的性子,忽然覺得心疼。他們這老一輩的,基本上都是眼見著戚棠從那麼一點小團子長到如今的,話都不會說就會笑著揪他胡須,揪得他疼極了兇她也不哭。

很難有人忍心拘束她。

“近日外面不太平,應該有訊息傳出去了。”戚烈才從外界回來,沿途遭遇幾次襲擊,來者路數多,屬不同派別,招招殺意,一直逼問。

唐書驚了一下:“這!”

戚烈安撫道:“他們應當不知道。”

他看著胡憑,不同於唐書的幾欲落淚,冷靜道:“而且昨夜應是有人將阿棠引至悔過涯。”

胡憑說:“何人?”

戚烈目光掃至昨夜釘下一抹黑魂的窗欞,盡管那裡已經毫無痕跡了。他道:“鬼魅,要吃了阿棠的鬼魅。”

胡憑又氣得抖鬍子:“鬼魅!扶春結界是擺著看的嗎!怎能叫鬼魅趁虛而入?”

戚烈垂著眼,神思很重,看向坐在床沿,溫柔撫拭戚棠的自家夫人:“結界未破。只怕,他原本便藏匿在扶春中,而如今仍在扶春。”

這話可了不得,代表扶春一脈根基不穩,早有禍心之人包藏其中。

唐書手心一頓。

胡憑道:“那怎麼辦?我扶春大派,豈能容忍鬼族宵小如此肆無忌憚!”

戚烈看著自己夫人。

唐書低低看著自家女兒,而後抬頭,眼眸閃爍狠厲的光,一字一頓道:“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翻出來,挫骨揚灰。”

而此刻,灰奴耳朵動了動。

跪在外面的虞洲聽見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邁步而來的少年面容精緻,束著高馬尾。他收到飛鴿傳信,毫不停歇趕了回來,所幸早已啟程,才能在此刻到達扶春。

他看了眼跪在院落中虞洲,心知這大抵就是師尊信中所說新收的小師妹。

夏景酷熱,她卻跪成清秋。裙裾間露出的鮮血實在駭人。

林琅道:“你受傷了?”

虞洲低低垂著眼,極靜極冷的面孔往上抬,對上少年倨傲關切的眼。

戚烈所收弟子不多。

那是戚棠的小師兄,林琅,字不歸,稱長明君,是後起的新秀,持不少鬼族、妖族聞風喪膽的霜雪劍。

她淡漠道:“不曾。”

她順從跪著,似乎毫不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