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綢回身,那人並無惡意,身形頎長,單薄的立於漆黑夜色中,

只是淩綢聽說了,聽說了原先的長明君,如今淪落為人妖鬼三道都不容的存在。

當然,鬼如今,對他沒有意見。

他容貌變得不多,少年時便容資出眾,如今亦不會泯然眾人,遠比幾年前分離時更叫人膽戰心驚。

淩綢問:“你這是?”

林琅受傷嚴重,他近來總是舊傷難愈,又添新傷,將自己耗得油盡燈枯也不罷休,並不在意。他說:“阿棠醒了?”

他殺人如麻,渾身戾氣,怎麼擋也擋不住,這一刻卻罕見的,有些從前少年的影子在。

他只比戚棠年長了三歲。

是醒字。

淩綢沒好氣,也不知他二人天南海北是如何相遇的,總之應當是見了一面:“那叫死而複生。你當初,是徹底殺死了她好嗎?”

送過來時,一口氣也不剩,身體都冷了,再晚些,都能硬了。

林琅一頓,才又嗤笑一聲:“是啊。”

怎麼能忘,他親手,殺掉了他的小師妹,將血淋淋的生骨從她體內剖出。

林琅道:“好像變了很多,我都不敢認。”

淩綢覺得林琅此刻提起戚棠的模樣,多了點鮮活氣。

林琅回憶了一下戚棠,他其實不太忍心仔細看,只是從眉眼到身板,只是乍看之下都透著疏離與淡漠。

也不穿鮮豔的裙子,梳漂亮的發樣。

就好像全然不是他的小師妹。

淩綢道:“是變了許多。”

他倆在扶春關系最好,除了那隻熊跟酒酒外,戚棠最親的,是與她年歲差不多、性子一同愛鬧的林琅。

從前天真爛漫到討人厭,好像一朝成長,成長到原本也沒人期待她如此的模樣。

“她這樣不也算你一步一步促成的嗎,你又在這一副緬懷從前,惺惺作態的模樣作甚?”淩綢道,“要不要進去喝口茶。”

林琅婉拒了:“不用,我還有事沒有做完。”

他要離開,停頓幾步又回身,道:“戚棠一事我謝你,若你有需要,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淩綢當然不會拒絕,笑著道了句好,看著人影消失在鬼蜮之中。

真奇怪,殺她好像也是為了她。

分明是最無解的仇,他卻好像無事發生。

好像竹籃打水一場空,空尋一場,戚棠坐在落石上,調息養氣。

她確實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