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長生。◎

人性大抵都是如此。

戚棠從來也不在意他們想什麼, 只要閑話不說到自己耳邊來,她就不會輕易一鞭子抽回去,看上去真就沒心沒肺極了。

綾綢攢了幾句敷衍至極的安慰好似沒什麼用, 都不用出口。她從戚棠身邊面無表情經過, 能察覺到自己輕輕浮起的不甘。

她記起了那慢慢悠悠、面色不甘地回到她手心的一抹靈魂。

她寄於傀儡太久,只剩蒼白而虛邊如幻象一般的存在。

離別不捨, 出現在了只有一竅的靈魂身上, 淩綢當下就覺得好笑:“你還真情實感了不成?真當自己是酒酒?”

靈魂當然無話可說。

事實上, 她不是酒酒,她甚至都不是個完整的人。

抽出靈魂強行剝離軀體, 再讓她融合讓淩綢痛,她心情煩躁, 懨懨的將靈魂收攏。

她單記得酒酒她那抹分神對戚棠的不捨, 眼下見戚棠如此,又覺得不平衡。

她性格擺在那裡, 橫豎不多話。

虞洲私底下聽得挺多, 面色冷冷的,只需稍稍抬眼,就能讓那些閑言碎語停下。

怪她實力不弱。

棲吾臺有條約定俗稱的規矩,一個周天迴圈下來, 有勝負戰, 場外抽簽決定, 極公平又極不公平。

單論修為, 不看資質與年齡。

虞洲來扶春戰了四輪, 都是贏。最開始的一局勉強可以算是扶春原先的弟子輕敵, 後三輪卻絕不能這樣說。

他們早知道虞洲不好對付, 卻不知道還有那樣的招式, 輕飄飄不帶半絲殺機。

大約就是好像劍鋒一偏就能打敗她,卻次次落空。

虞洲面色不變,仍是清和溫淡的眉眼,眼瞳處會落下光。

她不喜歡打架,她一般能殺就殺,幹脆利落,出手狠厲。但是這裡到底是扶春,眾目睽睽之下殺人,又不行。

她不常看人,一副自視甚高、如隔雲端的模樣,卻能輕易唬人。

周圍人閉了嘴。

虞洲愈能記起那夜她途徑戚棠屋外,看見小閣主一個人坐在涼如水的石階上,披了件藕粉的披風,屁股下放了個軟墊,身邊煨了個火盆,她烘烘手,火盆裡跳動的燭火隨小風搖晃,打在她臉上的光明明滅滅。

還是那樣一張臉、一雙眼,垂斂的眼睫顏色濃稠,似乎能淌出水滴來。

她沒說話,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沉默的抿著唇,看上去弱小又無助。

戚棠可能想哭,最後卻沒掉下眼淚來。

哭得最厲害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戚棠指尖扼在掌跟肉最厚的地方,那似乎是個緩解她情緒的方法。

戚棠在酒酒頭七那日不見她,只是待在屋子裡,卻在這之後的幾天裡給她燒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