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窘相引得他發笑,“你以前總是跟在皇兄身後轉悠,整天又跳又鬧,雖然是為了引他注意,可到底那也是你的真性情。到你真的嫁給他,你整個人就安靜下來,跟以前判若兩人。”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衝他笑了笑。

能不安靜嗎。我的父親是眾人眼中的奸臣,我嫁給太子,雖是如了自己的願,但我所處的位置極為尷尬,我不想給太子增添麻煩,所以,我唯有竭盡所能的做一個好妻子,而好妻子的標準便是識大體,知禮儀,守規矩。

“你記得那時我總喜歡跟在你身後,要你帶我玩嗎?”

“記得。”

那時的他只是宣王,與要學著做一國之君的太子不同,太子很少出來玩,他則整日都在外頭跑,又因為與二哥玩得來,常常跑到我家,每次來總要我陪他玩。我有時也嫌他煩,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他,於是就老欺負他,也不管他是什麼宣王。想想那個時候,自己都覺得幼稚。

“白鳳姐,”他看著手裡的酒囊,低聲道,“那時,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喜歡跟著你跑。等我想明白的時候,你已經要嫁給皇兄了。”

因了他的話,我送到嘴邊的酒囊一時頓住。

他望著我的雙眼,笑得風輕雲淡,“我原以為,我晚了這一步,便是永遠的錯過。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而你也不再是遙不可及……”

“別說了。”我不願他繼續,“該回宮了。”

擰緊酒囊,我欲起身離開,卻被他一把拽住,“我知道你對我心存疑慮,不會信我。我只是想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信不信在你,說不說卻在我。”

我抽回手,看了他許久。他先前那些話,語調平淡,卻滿含誠意,即便我在心底告訴自己不可以相信,這不過是他打消我心中懷疑的計策,但我的的確確因為那番話而有所動搖。

“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本不想問你,因為我能猜到你會如何回答。可是現在,我確實忍不住想當面詢問你。”

說這番話時,我眼前掠過穆楓淡然恭敬的樣子。

“你說。”

“懿德太子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我直視他的雙眼,問道。

我一直覺得奇怪,以太子的行事作風,他要埋下伏兵,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被發現。我懷疑是有人告密,這個告密的人,我首先想到的竟是朔鈺。

朔鈺臉色僵硬,眼裡卻是一片坦誠,“沒有。”

信還是不信?

我靜默著與他視線相對。如果他連眼裡的坦誠都可以偽裝出來,那他還真是個偽裝的高手。可是,我眼前迅速掠過穆楓的臉,他身為道長時曾給予我的警告,讓我實在難以相信,他會與此事無關。

夜風乍起,桃花瓣簌簌而落,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僵持。

“該回去了。”我淡然道,轉身便走。

剛走兩步,便聽他在身後低聲問道:“你不信?”

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又該如何回答?我只能沉默以對。

“白鳳姐,是不是凡與皇兄相關的事,你都會變得失去理智與判斷?”他忽然提高音量,語氣頗為不甘,“你以為皇兄他真的……”

不,不要說!我在心底哀求,不要連你都來詆譭他!

我回身緊盯住他,想必,我的臉色極差,在我回過身那一剎,朔鈺驚詫地看著我,終於將後半截話吞了回去。

我想起那些流言,搖著頭道:“他是你的兄長,對你一直疼愛有加,為什麼連你都要來詆譭他!”

“你……”他欲言又止,半晌後才輕舒口氣道,“你可真夠傻的。”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原本要說的絕不是這句,可我不願刨根問底,我寧願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走吧,回宮。”

這一次,換朔鈺先行。

我跟在他身後,隨著他的步調緩步慢行,他好似想到什麼,忽然停下腳步,側過頭來對我說道:“白鳳姐,其實當初你只要稍微回頭就可以看見我一直在你身後的。”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我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得傻愣在原地,聽他繼續。

“我會一直在你身後,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