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聽錯?是的,段天涯說他的第一側妃是龍筱雪。她遠離了他的身邊,是為段天涯而心繫夢牽。小德子望向凌飛,他的一張臉冷黑得像炭,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此刻凝了一層寒霜。幾杯下肚,灼烈如火,灼痛了咽喉,也刺疼了腸胃,彷彿五腑內臟都要燃燒起來。她要嫁給段天涯,哪怕是做對方的側妃。

段天涯醉了,喜服不整,面容由紅變白,醉得深處,竟是有些清醒了。一個宮娥近了跟前,施禮道:“王子殿下,酒多傷身。”

段天涯醉眼迷離,看著宮娥:“告訴王子妃,讓她等著。”

宮娥柔聲道:“奴婢不是王子妃的侍女,是龍姑娘遣我來告訴王子。”

段天涯聽說是她,神色裡漾過如水的溫柔,吐了一口氣:“筱雪……”心頭一痛,問道:“龍姑娘今兒可好?”

宮娥答道:“龍姑娘一直在看書。”

段天涯燦然一笑:“真是難為她了……”他微閉雙眼,道:“顏大人,在下失陪。”轉而對著眾人大聲道:“各位將軍、大人,你們盡興,天涯不勝酒力,暫且回去。”

有兩名大理將軍笑道:“王子快去,莫讓佳人等急了!”

段天涯搖搖欲倒,兩名宮人快步攙住,離了酒筵。

凌飛的臉色一片陰暗,他曾疑心龍筱雪是某位敵對兄弟派來的細作,如若是,得到他的信任,討得他的歡心,不正好可以順水而下麼,為何她卻要嫁段天涯為第一側妃。如若是計,他便不應阻止。如若是真,那她就不是他人的細作。

夜,已深。

凌飛靜呆在大理城驛館之中,酒筵結束歸來便已是三更二刻時分,再抵驛館便近四更,卻了無睡意。主子不睡,小德子與常皋也沒睡,只陪在身側,看著凌飛逡巡踱步。

小德子道:“爺,龍姑娘就要嫁給段王子做側妃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不是不說,而是凌飛一時辯不出龍筱雪的真實用意,沉吟道:“棄之可惜,用之不安。”就算是動了心,有了情,他還是理智的。

常皋道:“爺這話從何說起?”

凌飛道:“以你之見,龍姑娘這人可信麼?如若她真是某人的細作,我將她留在身邊,著實危險。”

小德子與常皋面露驚色,凌飛終是信不過龍筱雪。小德子道:“爺,我瞧龍姑娘也不似細作。哪有敵人會處處幫著咱的?”

常皋則是一慣的冷靜,道:“她終是個女子,回頭尋個可靠的侍女,寸步不離地盯著她,諒她也掀不起風浪來。”

凌飛神色一滯,道:“棄之可惜,那便不棄。用之不安,那就防之。”

小德子面露憂色:“段王子已有娶她之意,我們當如何阻止?”

凌飛意味深長地笑道:“這有何難。只要修書一封,設法轉到她手裡,定有周旋餘地。”

當即,凌飛寫了書信。又令常皋設法將信傳到大理王宮,又特意給了常皋兩張銀票,如此行事也能確保書信能抵達筱雪手中。

這一夜,段天涯半醉半醒,新房之內,坐著紅衣佳人,辯不清是筱雪還是綠玉,扒在羅幃便呼呼大睡。

這一夜,凌飛卻是輾轉難眠,他猜不透龍筱雪。雖與她心有靈犀,亦或者他本就看不懂她,倒是她似一直就很瞭解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總是能將他瞧得真真切切,懂得他的心思。

這一夜,筱雪靜坐房中,想了許多,世間恐怕沒有一個女子會甘心做他人的妾室,而她只想求得一份安穩。坐得有些困了,想得有些累了,便回到羅幃安睡。

大理王宮太過熱鬧,因為王子大婚,著令舉國歡慶,吵人的歡歌笑語,就連整個大理城的上空都是一片光亮。大理城的百姓圍著篝火,唱著歌,跳著舞,那歌聲越過宮牆,飄入宮內;宮內的喜樂,飄蕩夜空,隨風傳到宮外。宮內宮外的聲音交織,依然是一種喧鬧、歡快的盛世之景。

筱雪幾近天明才算睡沉,直至日上三杆也未醒轉。服侍的宮娥匆匆近了羅幃,低聲喚道:“龍姑娘,龍姑娘……”

宮娥結起羅帳,道:“龍姑娘,今兒一早就有人給你送來了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