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飛不解:“為什麼?”

有些事,她無法向他坦誠,她可以瞞著他,卻瞞不了自己的心,也無法將過往發生的一切都埋沒掉。“你無法忘掉仇恨,就像我不能忘記過往的人和事。”難道要她告訴他:是我獻的計,是我和別人一起算計了你。總得給他一個藉由和答案,她給他便是。

凌飛面露痛楚,他渴望自己被崔吟霜一生記掛,他渴望能與龍筱雪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可前者很快忘記了他,而後者卻遲遲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如若要痛,就痛得徹底。如若要斷了他的念想,那也要斷得乾脆。龍筱雪道:“如果現在我接受你,那便是欺騙你。凌飛,你不瞭解我,不會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凌飛道:“你想要什麼,那你說出來。你不說,我又如何知曉。”

她倒吸一口寒氣。

凌飛道:“你說,到底是什麼?”

龍筱雪厭倦了欺騙與利用,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在面對他時,瞞下自己的過往。她說:“我曾做過傷害你的事,且不算小,可以說後來我做的一些事,其實在替自己贖罪。”

凌飛幾步走到她的身側,帶著質疑,將自與她相識以來的種種細細地回想了一遍:“綿州山林的刺客是你引來的?”

事關生死,無論是她以前的算計也好,還是後來的相助也罷,到底死了人。眸光交接,無聲交流,他看到她眼底幽幽的歉意,像一泓幽深的泉。凌飛一急,抬手就握住她的手臂,厲聲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是誰派來的人?”如若,他將她視成是某位敵對皇子的細作,許是好的,至少這般,他不會動心,而她也不會再沉陷私情。見她不語,凌飛越發急了,道:“你說話?你身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她悽然一笑,道:“那麼……你還要留我在身邊嗎?凌飛,讓我離開吧。我們都是受過傷害的人,不想傷人,也不願再被他人所傷。就讓彼此守著自己的心慢慢療傷。”

凌飛虎眉一挑,怒容盡顯:“你想走便走,想留便留,當?州官府是什麼地方?”

手臂吃痛,龍筱雪推開他的大手:“不要在我面前扮霸道。告訴你實情,你以為我還能留下嗎?”

他真的不明白,傷都傷了:“你為什麼要講出來?”

“我不想你誤會,我幫你,只因自己曾天真而愚蠢地傷害了你。”

她曾說,助他是因為和他是朋友,助他是要還他的救命之恩,現在他又知道另一個原因,因為以前她傷過他。

凌飛道:“你背後的主子到底是哪位皇子?”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讓我離開於你才是真真的好。”

她留下一抹無助的倩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凌飛反覆思量,如果真是,在綿州之時,她就有機會殺他。難道他們要的不是他死,而是讓他生不如死,所以她在那時候救他,目的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可是,現在他動心了,這不是她贏得信任最好的時機麼,為何她又突然放手了,還說曾經傷害過他。

她的一切,都掩藏在迷霧之中。凌飛用了一夜的時間來思量,還是未想得透徹。近了天亮,才勉強有了些許睡意。

因是初冬,正是好睡時節,凌飛睡得正香,只聽到小德子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爺!爺……”

凌飛倏地啟眸,道:“怎了?”

小德子喘著粗氣,道:“爺,剛才我去喚龍姑娘用晨食,可她房中無人,只留下一封書信便離開了。”

凌飛接過書信,從裡面取出一張紙,上面是極其漂亮的梅花小楷,簡短的只有一句話:“如若相遇是美麗的錯,那我乞求你來更正。”凌飛陷入沉思:“她這話何解?”和他相遇居然是錯誤,更正?是說但願他們從未曾相遇過?

小德子道:“爺,要不要叫常捕頭去把龍姑娘追回來?”

他低頭細瞧著墨汁,似已很久,而她又善騎術,道:“來不及了。許是走了一個多時辰,她就此離去,是去月城還是去大理王宮?我們不得而知。且由她去!”

她傷害了他,他未怪她,她卻先一步不辭而別。甚至還來不及讓他問過明白,說個清楚,她就逃走了。錯的人是她,卻要他來更正。

生活又回到了起點,分開後,他會牽絆、記掛,在一起不過些許的甜蜜、大把的煎熬。回想點滴,其實她真的為他默默地做過很多事,只要是他要她做的,她總是儘量做得最好。

小德子邁入後院,就見凌飛坐在院中發呆,他是記掛著龍筱雪,可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天夜裡,小德子不知他們在花園涼亭裡說了些什麼。一個走了,一個突然就啞巴了。

小德子道:“爺,無論龍姑娘做錯了什麼?爺都該要寬容、原諒。從燕京到?州,一路行來,為了讓爺吃上好的,她把自己的嫁妝都典當了。為了助爺度過難關,她變賣了自己的首飾,這些可都是龍姑娘母親留下來的……”

凌飛反問:“如若她是害我之人派來的細作,我也要原諒?甚至還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小德子微微一凝,轉而道:“爺,龍姑娘怎麼會是別人的細作?這些日子可是一心一意為爺打算,爺去益州賺了不少銀子,其間也有龍姑娘的功勞。她若真心想害爺,爺現在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裡?”

這也是凌飛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將他們相識以來的種種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想得越多,他便越是迷糊,而龍筱雪說“曾經傷害過他”又不像是假的。凌飛反覆思量,便認定是指他遇刺受傷的事兒,而那時龍筱雪是和段天涯在一處。

如果她真傷害了他,他是該原諒,還是選擇繼續相信她?

大理王宮,還是那座清幽的小院。

筱雪坐在院中,在大理石桌上舞著一架箜篌,瑟音徐徐飄散,輕攏慢捻間,如她雲霧般的心事,絲絲縷縷,縱橫交織。雖是不喜,卻驅趕不散;雖有不甘,卻不能留戀。

段天涯聽宮娥來稟說她來了,心中大喜,便急急地趕了過來,聽到她的琴音,仿似看懂了她的心事。不忍打擾,站在院外僻靜外,直至聽她一曲彈罷,方才轉入院中:“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