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澀地笑笑,垂下首,眼睛發紅,“皇上……奴婢聽不明白你說什麼。雖然奴婢曾為金枝玉葉,但畢竟被人刺殺過一次,亦來過了一次獵場……奴婢只是下意識地避開危險而已,皇上若是不信奴婢,奴婢亦無話可說。”

“哼!”

獨孤冽冷冷一哼,他才不相信鍾離伊那一番說話。

每一個細作,都有作戲的天分,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她們的反應也是一般人的兩倍,她剛剛那個反應,根本就不是一般皇家金枝玉葉的反應。

獨孤冽冷著臉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嘶叫一聲,就朝來路直奔而去。

關尚在和李略對望了一眼,看來皇上並不打算相信鍾離伊,李略所爭取的一番心意,又如此被浪費了。

“關將軍,你們先走吧,在下有話和鍾姑娘道來。”

李略淡淡地對關尚在道,關尚在略為憐愛地看了一眼鍾離伊,終是頷首,和眾人離開。

鍾離伊掃了一眼關尚在的背影,那個男子,威脅雲香來助她,雖然用的是她不喜歡的方法,但對於他的心意,鍾離伊仍然感激。

這關將軍,內斂沉靜,但氣質又與獨孤冽有所不同,獨孤冽是冷漠孤傲的,而他卻沉靜嚴肅,眉間卻沒有那股冷漠,反而總是有著一種柔和。李蕭又顯然不同,李蕭乃是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和他在一起,很自然。

可惜,她愛的,都不是那兩名男子,而是獨孤冽。

待關尚在等人離開,李略才望向鍾離伊,他神色嚴肅,眼神亦極為複雜,實是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沒有諷刺,沒有輕蔑,卻有一種壓迫感。

鍾離伊站了起來,額頭的血已止住,頭重腳輕,她愴然地看著李略,苦澀地笑著道,“謝謝李侍衛為奴婢爭取來的機會,可惜……皇上並沒有從心裡原諒奴婢。”

李略輕嘆一聲,“鍾姑娘,在下看在你是讓皇上唯一開心起來的女子,所以才處處為你爭取機會。皇上性子倔強,畢竟是九五至尊,多疑猜忌乃為正常,更何況……皇上不止一次受傷。”

鍾離伊抿抿唇,垂下螓首,盛裝已被這麼一折騰破的破,髒的髒。

“在下在來之前,其實是這樣對皇上說的,在下的意思是讓皇上多多接觸你,看你是不是細作,到時發現不妥,再懲罰亦不遲。沒想到……”李略雙目中透著遺憾之意。

鍾離伊眼睛酸澀,心中道不盡的難過,她愛獨孤冽,所以寧願承受許多折磨,猜忌,那也不怕。只希望有一天,他能真的信任她,重新接納她而已。

“謝謝李侍衛為奴婢所做的事。不管如何,奴婢都會心存感激,皇上亦是逼不得已而已。”

她聲音輕輕的,李略淺淺一笑,鍾離伊抬眸,才發現李略笑的時候其實也很好看,兩個酒窩深深刻在臉上,帶著一種不羈的俊逸。

“回去吧,在下就不載你了,怕皇上吃醋,並且……你一路走回去,或者皇上心軟,會回來接你的。在下亦會找機會,為鍾姑娘說些好話,畢竟,看得出鍾姑娘對皇上一片真心,皇上亦喜歡鐘姑娘。”

李略淡然道,鍾離伊感激地朝他頷首,李略策馬而去,留下鍾離伊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林中。

她回眸,望了一眼那些被射殺的獅子,心中一片愴然,天下生物,皆是命,雖然萬物皆有滅亡的一天,然而,這些滅亡之時的痛苦,又豈是人類能體會的?

鍾離伊不多想,在這個山風呼嘯的林中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她邁開步子,朝來路而去。

如果這樣走回去,不知道要走多久,她記得獨孤冽帶著她在馬上大概有半個時辰,那麼如果走回皇宮,只怕要三個時辰方能回到吧?

鍾離伊畢竟自小金枝玉葉,走遠的地方皆有車輦代步,如今,可見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非常艱苦的旅程。

鍾離伊原本被甩下馬撞到樹上,體力早就不支了,頭重腳輕的,更是走得困難,每走上百步,就要坐下來歇息一會,等急速的無力的心跳平息一點後,方又站起來走下去。

如此反得地走走停停,大概半個時辰,鍾離伊已口乾舌燥,頭暈眼花,無力地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

她如今就如一乞丐一般,身上髒兮兮的,髮髻也斜了,青絲散下了幾小撮,靠著樹身坐著,鍾離伊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望著那風中搖曳的樹林,看著地上那移動的碎影,鍾離伊欲哭無淚,可是這大概便是她的命運了罷。

她亦不怪獨孤冽,如果她為皇,或者亦會如此,到如今她只能默默承受,奢望獨孤冽心中有她,可是她要等待多久?那個冷漠的皇,她愛的男人,心中充滿了陰影,眼神充滿了冰冷,不管她用什麼方法,是否都挽回不了?

鍾離伊喘著氣,又急又痛,眼前一黑,徹底地失去了知覺。

在失去知覺之前,她彷彿隱約聽到,有什麼狂亂的吼聲,如那些被射殺的獅子在進行最後的掙扎……

獨孤冽回到獵場已有一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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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侍衛也隨後而歸,可是獨獨不見鍾離伊,獨孤冽以為李略會將鍾離伊帶回來,沒想到真的將她扔在林中了。

原本,他也一早就注意到了,可是硬是壓抑著內心的衝動沒有回頭將鍾離伊一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