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陽,不知建於何時。然而它所擁有的俗世繁華與時光在這座大城中留下的印記交織在一起,讓人忘掉了這座城的底蘊,清平世間,繁華若夢。

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囂叫賣的各式商販,店鋪外迎風招展的各色旗子,騾馬絡繹,川流不息。

這些數不清的形形色色的人,走在離陽的每一條街道之中,腳步或平靜、或匆忙。有人高談闊論,有人低低私語。三個成群,五個一夥。比肩繼踵,

紅男綠女,醉生夢死。那浮華之中,卻可看盡人間百態。

有的氣盛心高,駿馬紅帩,一日看盡離陽花,有的平凡無爭,恬淡之處自悠閒,有的形容頹廢,潦倒失意,也許是哪家落地的秀才,感嘆時運不濟,也許是哪個溫柔鄉中,煙花柳巷,風流買醉,一朝夢醒,紅顏盡去,魂不守舍,失魂落魄。

這離陽,卻是人間永珍之中的一個縮影,每天的人各不相同,卻演繹著人們所經歷的種種相同情感:生老病死憂,愛恨情仇怨。

或許,飽經滄桑唯一不變的,只有這離陽城中那些林立的高大店鋪,還有城牆之上斑駁處那一抹野花的悽豔……

人生買一醉,願銷紅塵愁

離陽城西南的牆角處,有一棵大槐樹。樹竟高十數丈,幾乎要和城牆一般。到將這一方空地遮出了一塊好大的陰涼。

於是便有人在這裡擺了幾張板凳,放了幾張小桌,又推了一輛獨輪車,賣些豆腐花,共過往之人品嚐。

託了這大槐樹的福,倒是省去了那搭涼棚的老錢。

若是總在這裡吃豆腐花的老客,或許還會依稀記得,這裡在以前,應該是有兩家賣豆腐花的,一家在大槐樹的左邊,一家在大槐樹的右邊。

只是,時間太久了,好像是近十年的事情了,那左邊一家的卻是一個長相水靈可愛的小姑娘,不但伶俐討喜,賣的豆腐花也要比右邊這中年男子賣的豆腐花好吃上許多。所以,這小姑娘的生意自然也要比右邊中年男子的生意好上許多。

然而,不知為什麼,依稀記得很久前的一天,這小姑娘便再沒有來過這裡賣豆腐花了,一直到現在,這裡只剩下了一家賣豆腐花的攤子。那小姑娘好像有七八年都未曾再見過了。

起初的時候,一些食客,三天兩頭往這裡瞧上幾眼,不為別的,只為看看這靈巧的小姑娘出攤了沒有,見這裡空蕩蕩的,寧肯抬腳走人,也不去右邊的豆腐花攤子吃上一口。

不為別的,這小姑娘的豆腐花的確在離陽出了名的美味,以至於這些食客十分固執的等著,也不願將就。

可是時間長了,這小姑娘也再沒有出現過,這些食客有些便放棄了堅持,索性便去右邊這中年男子那裡吃碗豆腐花,雖比不上那小姑娘的香甜可口,但是總是聊勝於無,不過就是一碗豆腐花,何必那麼執著呢?

然而,還是有些老客,卻是依舊堅持著等候那小姑娘再次在這裡擺攤,便是一碗豆腐花,也不會將就。

人總是如此,總是固執的堅持著某件事,或許這件事不偉大,不熱血,只是平凡的如吃一碗豆腐花。然而,堅持只是堅持,只與堅持本身有關,與任何一件或小或大的事,無關。

只是,所有的堅持都敵不過歲月的消磨,歲月將所有的銳氣和固執扼殺,留給世人的不過是漸漸的改變和慢慢的遺忘。

近十年過去了,無論是那些老客,還是新的食客,似乎都忘記了這裡曾經還有另外一個小姑娘在這裡擺攤賣豆腐花。那中年男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將原本屬於那個小姑娘擺攤的地方,也自己佔了去,如今,他的攤位比最初的時候更是大上了許多。

離陽城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再記得有那麼一個小姑娘曾經日出而出,日落而收的每天在這裡擺攤,也不再記得她的笑容如她賣的豆腐花那般香甜清涼。

今天,這個大槐樹下,依舊是這個中年攤主,身後是他在陰涼樹蔭下襬滿的桌椅。只是,這街頭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他的生意卻是不怎好,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食客,有的還只是在這裡坐著歇腳的,根本無意買上一碗豆腐花嘗一嘗。

便是這個中年攤主都有些無精打采,靠在獨輪車前昏昏欲睡。

“大叔……豆腐花可還有麼?”

這中年攤主正在打盹之時,恍恍惚惚的看到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來一個黑衣少年,走到他的豆腐花攤前,笑容如風的詢問道

中年攤主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一個黑衣少年,個頭八尺左右,卻顯得有些清瘦,容貌倒還算清秀,背後揹著一個長條包裹,似乎是一柄劍。

這或許是一個行走江湖的遊俠兒。中年攤主這般想到。

這黑衣少年見他這樣,又是淡淡一笑,和氣道:“擾了大叔的清夢了,只是我獨愛這一口,離陽城內,怕是隻有這裡才有的……”

這中年攤主忙站起身子,衝這黑衣少年一抱拳道:“小哥說的哪裡話來,自古哪有生意人因被客人擾了覺而不高興的?豆腐花卻還有很多……”說著一指身後那幾個稀落落的食客,苦笑道:“就這幾個人……過於蕭條,這才打瞌睡了……小哥莫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