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無人窺見她這丟臉的一幕。

……

寧玦雖然人在王府裡,可白嫿的近況如何,身體狀態恢複了幾成,他全部知曉。

九秋又替寧玦收了今日的信。

看完,她與陳複對了下眼色,挑眉暗示他上前去勸公子兩句。

九秋的話,陳複當然是聽的。

他往前更靠近寧玦一些,緊接輕咳一聲開口:“公子,這是剛剛收到的信,昨日白姑娘又一個人偷偷地哭了,不知是因想念你,還是擔心你杳無音信,失了蹤影。不如公子今晚去趟白府?就說是事情提前辦完,急忙趕回的,姑娘盼望見你,一定會高興的。”

九秋忙也跟附一聲:“是啊,公子就去一趟吧。白姑娘日日惦記著公子,而公子又何嘗不知相思的苦楚?這麼多日以來,公子無限苛責自己,怨怪是自己害得姑娘涉險受傷,將所有罪名全部包攬在身上,自陷愧怍泥淖,無法抽身。可事實是,作惡之人已經被公子親自手刃,公子更是臨危不亂,及時找到了姑娘的被囚之地,拯救姑娘性命無虞。公子已經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極致,姑娘是受了驚嚇也受了苦,但她一定不會怪你。”

“還有白家哥哥,他不知內情但也傳了話來,說公子不必因嫿兒的傷勢介懷,公子是救人者又不是傷人者,若是登門,白府自是歡迎的。”

姑娘家的心思更為細膩,相比陳複幹巴巴的勸言,九秋姑娘一番話,更能打動到寧玦。

寧玦沉默片刻,負立窗前,最後還是垂目搖頭表態:“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就是還未想通。

陳複九秋兩人瞬間有點有力無處使的感覺,但也無法多嘴再勸,只能點到為止。

……

當日晚間,春雷轟轟,閃電轟鳴,氣勢之磅礴,像是要將天塹夜幕生生劈斷成兩半一般。

寧玦睡不著,時而闔眼,時而被雷聲驚擾睜目,輾轉反側,毫無睡意,很受折磨。

他視線幽幽落於室內漆黑的虛空中,頭腦原是放空的,可隨著窗欞外一聲聲驚雷乍響,思緒竟不由控制地憶到從前,於是自然而然想到他與嫿兒同往鄴城的海上之旅,那時候,兩人在船上總是經歷如今日這般風雨雷電交加的瘋狂夜晚。

海上天氣總是變幻無常得,遇見雷雨更是常事,奈何嫿兒格外驚懼雷聲,不敢一人入睡,於是他便順水推舟,半哄半騙,誘著嫿兒與他同艙同床,共度夙夜……

如今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當初真不是人啊。

寧玦剛收回神,耳畔再次乍驚一聲春雷,閃電軌跡猙獰印在窗紙上,似在張牙舞爪地叫囂,叫人無法忽略。

嫿兒在閨閣之中,會不會又因懼怕雷雨而不得安眠?

寧玦翻了下身,強行剋制自己不去想,但思緒哪裡能由他自控。

雷雨聲不停,寧玦深深嘆了口氣,旋即睜開眼,動作麻利地掀被起身,穿衣整發,而後拿上蓑衣鬥笠,不再猶豫出門去了。

王府側門負責守夜的小廝正偷懶打著打盹,隱隱約約聽到馬嘶聲呼哧呼哧響在耳邊,只覺是在做夢。

直至,肩頭被硬物一抵,又被用力戳了戳。

“開門。”

小廝心頭一跳,雙眼迷糊半睜,還未反應過來,就聽馬上那人再次厲聲催促:“快些!”

“……是。”

小廝哆嗦了一下,憑聲音認出對方是誰,哪敢遲疑,趕緊爬身起來照做。

門一開,馬匹疾馳而出。

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遠馳背影,小廝下意識猜想:這般風風火火的,不知王爺又派給了寧公子什麼十萬火急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