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更不捨他

翌日, 寧玦不到卯時便帶領著大將軍王麾下的眾兵士們出城去了。

白嫿原本想起床相送的,若照平時,她覺輕, 身邊稍微有點動靜都能將她擾醒,但分離前夜,兩人分外不捨, 抵死纏綿, 難舍難分, 不知一共有幾回,反正直至過子時仍未停歇,最後終於閤眼, 窗外夜色已然不濃深,算下來,兩人總共也沒歇幾個時辰。

思及此,白嫿隱隱臉熱,又有些懊惱, 公子在她身上無休止地縱樂,她不該不加勸阻, 更不該與他一起耽溺於風月,若公子因休息不足誤了正事、遇了危機, 可如何是好……

白嫿強行停止自己的杞人憂天,伸手往身旁的蜀錦褥單上摸了摸,滑膩膩的冰涼觸感,意料之中, 上面一點使人眷戀的餘溫都沒有。

她收手,輕聲一嘆。

昨夜臨睡前,她知曉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 伸伸腿都艱難,想來明日或許不好起身,於是特意叮囑寧玦,若她清晨未醒,一定將她喚起告別,結果寧玦嘴上答應她好好的,最後還是無聲無息地自己走了。

白嫿有些惱他,更不捨他。

她重新躺床蒙上被子,蓋過腦袋,平緩喘息片刻後,忍不住發出抽搭吸鼻的嗚咽聲。

隔著被子傳出,很輕很輕。

……

寧玦出城了,白嫿最後收拾一番,準備今日便離開王府,回兄長家中暫住些時日。

大將軍王今日同樣不在府上,她不用特意去前堂打聲招呼,倒是省了事。

臨走前,有位孺人過來松園,特意關照她一番。

白嫿不認得此人,只因王爺後苑裡佳人實在太多,個個如花似玉長得美,只是少些辨識度,白嫿先前或許見過對方,但留下的印象並不深刻。

在這王府裡,除了王妃與側王妃、以及先前受她與寧玦連累的王孺人她算眼熟外,其他的美人她都還混淆認不清。

對方似乎看出她眼中的茫然,溫和笑笑,主動言明身份:“我是孫孺人,先前陪王爺南下前往季陵,後來返程,我們還一道過呢。”

原來是那位美人。

白嫿恍悟,看著對方眉眼,確實越看越覺得眼熟。

其實不怪她眼力不足,回京返程時,兩人不在一輛車輿裡,就算到了驛站下車休息,也是王爺他們先安頓好後,才輪到他們選房間。加之美人面上常罩網紗遮面,所以即便同行,白嫿也鮮少與其正面相對,幾日下來,兩人不過偶爾幾次的目光交彙。

認不出來,才是正常。

白嫿向孫孺人屈膝見過禮,盈盈開口道:“怪我遲鈍,竟這麼晚才將孺人認出來,實在不該。我與婢女正在收拾行李,弄得房間淩亂,有礙孺人眼目了,孺人快坐。”

孫孺人自謙說:“是我模樣平平,難得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倒是白姑娘,傾國之姿色,回眸一笑百媚生,真真的孤芳爭豔,百花黯淡。”

旁人誇獎贊譽的話,白嫿自小便聽得多了,只是與母親交好的那些京中貴婦人,大多喜愛委婉含蓄,講話只露三分意,所以當她面這麼直白地吹捧,顯然並不多見。

白嫿不好意思,有點臉熱,低聲回:“孺人謬贊了。”

孫孺人熱情,與人相處自帶熟稔,她開口命身邊的僕婦幫小尤一起收拾,而後拉著白嫿進了裡間敘話,還主動要送她一份見面禮。

白嫿見過的好東西不少,自然識得珍物,定睛一看,孫孺人手上的珊瑚手串色澤上乘,且綺麗溢彩,紅珠顆顆瑩潤,品質不俗。

孫孺人將手串從自己手上摘下,作勢要給白嫿帶上,白嫿推拒為難,最不擅於應對旁人熱情。

“無功不受祿,孺人還是自己留著這貴重手串吧,想來這麼好的首飾,一定是王爺送給孺人的,既如此,白嫿不敢收為己物。”

孫孺人嘆了口氣,謹慎看了看窗外,確認沒有隔牆的耳朵,這才小聲言道實情:“其實送去寺廟養胎的王美人正是我的表姐。王爺身邊的女人多,難免有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的事發生,王爺平日事忙,顧不上後苑瑣事,而王妃又沒有雷霆手腕去監管妾室,故而有些跋扈的,很是不容人。

“我與表姐都算是王府裡的新人,新人有孕,難免引得旁人的嫉妒不滿。甚至我猜測,表姐罪臣之女身份的隱秘,就是從王府裡傳出去才落成睿王把柄的,對方原想借刀殺人,靠睿王檢舉、聖上施壓,來逼迫王爺將表姐趕走,以避罪責。卻沒想到王爺重情重義,哪怕免尊喬裝,也要守護表姐生産,計劃終是落了空。

“此番,若不是寧公子之舉,表姐也不能順利出了王府,日後她肚子越來越大,不知道要在這四牆宅院裡遭受多少算計,如今去了寺廟,耳根清淨,反而可以安心養胎了。表姐臨走前特意與我交代,讓我一定私下裡感激白姑娘一番,這鐲子也是表姐送的,我不過當個中間人罷了,白姑娘就收下吧。”

聞言,白嫿意外垂眸,沒想到臨走時候,還能聽到這些王府內苑的辛秘。

京中的大戶人家裡,嫡庶分明,位階嚴苛,家家不少勾心鬥角的事,一生一世一雙人,伉儷攜手的夫婦,還是太少。

白嫿又道:“公子本是無心之舉,幫到王孺人也完全算是巧合,怎好心安理得地承禮?”

孫孺人卻突然耍起賴來,眼疾手快牽上白嫿指尖,將她手腕對準手串圈口,嘗試佩戴。

白嫿手骨軟,被孫孺人輕輕收握一攥,很輕松便順利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