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青陽拜見先皇後,我……”那妃子也生的嬌俏萬分,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昭然虛著眼睛死死盯住兩人,語氣輕蔑,“你?你是被迫的?你是被攆出來的?你也是萬不得已,你就是個棋子,是個傀儡?”

老苗看了昭然捏緊的拳頭,估計嫌她丟臉,默默將她往後拉了半步。

皇後只問了句:“沒處可去了?”便將兩人引上了山。

雖然皇後的意思不敢違背,昭然還是化身斥候,一雙眼睛盡職盡責黏在兩人身上,但卻遲遲不見動靜。

那杜氏也奇怪,只娶了一個女人,卻不讓她當皇後,篡位後只封了個妃子的名頭。如今還將這位妃子給送到死對頭山頭,著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腦子。

榮青陽上山後一直老老實實,除了有一回看見皇後新衣服上的蜀繡,眼睛亮了一瞬外,一直都是一副唯唯諾諾忍氣吞聲的模樣。

後來皇後見她繡工上有幾分天賦和興趣,便拿給她了好些衣服去做,她自己也樂得其所,並不覺得委屈。

昭然於是每日每日盯著一個女紅。

榮青陽太陽出來了便拾掇個矮凳在院子裡坐著,手上刺金繡鳳,翻來翻去,她眼睛不瞎,昭然的眼睛倒快瞎了。

“別盯了,給你看個東西。”花姨也攏著袖口蹲在她旁邊。

“花姨,我不餓。”

“你看看先。”花姨把手裡的東西懟到她眼前,“你要吃,我還不答應呢。”

她手裡是一封信,規規矩矩寫著昭然親啟。當然聞啟是不認字的,她也沒往這方面想,問:“誰的?”

“自己開啟看看。”

昭然將信紙展開,一筆一劃十分潦草,她皺眉瞪一會兒,勉強能看懂。

是聞啟的來信,問她在小重山是否還安好,錦官城的事他有所耳聞,他現在於北庭按兵不動,牽制住杜氏的一舉一動,讓昭然務必小心。北庭安定後,會盡快相見。

但明顯不是聞啟寫的,狗爬的字跡或許是哪位將就讀過一點書的將領代筆。因是別人代筆,信裡也沒有太多柔腸繾綣,多是給她安慰用。

但昭然目前壓根不需要安慰,她將信丟在一旁,繼續光明正大地蹲守。

榮青陽眼神似乎有意無意在往她這邊瞥,又專注在面前的布料和圖案上。

“嘿,你哥的信都不要了?”花姨替她撿起來,“嘖,這小子的字,有點水平。”

“不是他寫的,聞二啟都不會寫字。”昭然也看了眼那信上的字,被殺了一刀一般,痛心地閉眼扭過頭去,“更不可能在北庭一邊打仗一邊學寫字。”

“昭然。”老苗在身後喊她。一般在屋裡找不見她,準在榮青陽這裡,“皇後叫你。”

“什麼事?”昭然散漫慣了,蹲著沒動,隨口一問。等了好一陣,沒人回答,她才反應過來失禮了。灰溜溜埋頭躲著老苗的眼神,鑽了出去。

小重山上人不多,小道上樹影斑駁,碎金滿地,偶有窸窣聲從樹叢裡傳出,想必是哪個累了的鳥兒在歇腳。

迎面走來一個有些熟悉的人,樣貌雖沒變,但整個人精氣神完全不同,昭然楞了半晌才開口。

“大……哥?”昭然自從進宮後再沒見過他,如今已然是一副擔當模樣,沉穩了許多,“你怎麼來了?”

“小然啊,好久不見。”大哥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無力,“沒事,不是徵兵嘛,我來報個名,小重山這邊還輪不到杜氏張狂。”

他說完就走了,昭然還想說什麼,也沒來得及。

看著他的背影,昭然只覺得憔悴了許多,當初意氣風發,幹再多活也不喊累,一人單挑一條街小混混絲毫不怵的那個人好像不再了。

不知道聞啟是不是也變了。

才過了這幾年而已,她選擇留下,是正確的嗎。昭然有些悵然。

皇後叫她的原因,想都不用想,定是與榮青陽有關。說她每日看管犯人一樣,就差貼身伺候了,這不合適,來者是客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