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妃子 流芳五十世

仗著聞啟他們在北庭抵禦外敵,此時的錦官城城門大開,撫恤流民。

而當夜,杜氏潛在流民中進城,連夜直搗皇宮,殺帝篡位。

昭然和皇後逃去了小重山,沒住上一年,杜氏的人馬又步步緊逼。

“有完沒完啊,”昭然將手裡的摺扇拍在桌上,憤憤道,“皇後,我去會會杜氏,我們都退居小重山了,不能給條出路嗎?”

“昭然,聽話。”皇後表面溫溫柔柔一個人,真遇到事了,卻很能沉得住氣。

“我問你,你覺得陛下決定開城門,撫恤流民是好是壞?”

昭然此時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還是習慣一身玄色,束腰幹淨利落,拿著紅絲帶綁頭發的手頓了頓。

這幾天,因為太陽河水患,四處都是流言。流言的出處只會是杜氏,但流言的經處,卻滿城風雨。

在還信仰神佛的時代,每一個事件都能和天譴,神威,報應,鬼怪牽扯上聯系。

杜氏說太陽河水患,上游一個小鎮無人倖免,全是小重山上的人搞鬼。是她們祈求上蒼,降下災禍,僅僅為了不讓杜氏圍剿小重山,使之分身乏術。

面對天災,人們是無助的,流亡和生死別離劃破血肉,他們卻找不到發洩口。流言的出現成了最後一根稻草,很快皇後便淪為眾矢之的,是妖後,是巫女,是紅顏禍水。

最後就連皇帝的死,也成了她的過錯。

“皇後。”昭然將頭發束好,憂慮地看著她,久居於深宮的女人從未面對過這些,她卻出奇得平靜。

昭然知道她把流言放在了心上,才會對之前安撫流民的決定心生懷疑。

好像怎麼做都是錯的,不會有人感激。稍微出一些紕漏,便會被批駁得體無完膚。

“我之前說過,帝後心懷天下,做出的決策受萬人敬仰,讓流民進城,開粥鋪,建屋舍,均貧富,百姓安樂。”昭然坐在她旁邊,皇後的手很冷,她握住,輕輕嘆了口氣,“昭然現在也這樣覺得。善良不是錯。”

“從沒有什麼愚善,爛好人,他們只是心軟,只是對自己的要求太高。出發點是對的,過程曲折些,卻好過那些從沒有出發的人。”她繼續說,“而一旁圍觀駐足不前的人,起碼不能也不應該攔著別人發聲。”

“我也這麼覺得。”皇後笑著長呼一口氣,在昭然鼻頭颳了下,“雖然沒人記得陛下的初衷,雖然過程事與願違,但還是不後悔。”

“妖後就妖後吧!”皇後站起來,走到門外,清晨的陽光明媚晃眼,她笑著迎了滿臉,“國已亡,我們把小重山守好就行了。”

“妖……不,皇後。”老苗拱手有事想報,聽兩人聊太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老苗,想造反是吧?”昭然笑著指他,“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哎喲,我就是個拿筆杆子寫字的,這不聽順嘴了嘛。”

老苗又向皇後欠欠身,“杜氏那邊說有意求和,將自己妃子派來,好像……好像想在小重山上住段日子,以表誠心。”

“不住!”昭然嘖了一聲,一腳踏在椅子上,被皇後盯了眼,又縮回去站好,“突然把自己妃子派來,絕對有問題!”

“就她一人嗎?”皇後輕聲問道。

“還有一名女侍,”老苗答,“兩人在山下求見。”

“嘖。”昭然抄起椅子就要沖出去,嚷道,“這跟誰賣慘呢?誰慘啊?”

在場只有老苗和皇後兩人,沒人攔她,昭然又不可能真搬張椅子下山助威,別人會以為她腦子長屁股上了。她梗著脖子歪了歪頭,在淡定二人組面前,自然地退回去放下。

但在看到兩個女人淚眼瑩瑩,一副逼良為娼,上個山要她命的模樣,昭然又默默捏緊了拳頭。

特別那位叫幼微的女侍,眼尾略垂,楚楚可憐,抬眸間令人心碎。

昭然不耐煩地用舌尖抵了抵頰側。

裝慘,還是您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