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立即想起夢中的羅雙兒便常是如此委屈的神態,一時滿心想幫她,也急了起來。但是郭家與三家村所有人家都一樣,家裡只有兩口鍋,一口是做飯菜用的,另一口是熬豬食的。因此想只用一口鍋在午前做好十樣餘樣的菜確實不可能。可是辦法總是有的,便拉了羅雙兒的手說:“你都聽我的,保證讓大家按時吃上飯,而且還吃得滿意。”

羅雙被寧婉一拉,眼淚就要流了出來,卻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將那淚收了回去,低頭應了一聲。卻有了主心骨,不再心慌,按寧婉說的一一備了起來。她原也是手腳麻利的人,又做慣了活計,現在穩下來,一會兒灶間看著就不同了。

此時春玲挑著水回來了,向她們兩說:“打土坯的人回來了,我剛看見他們。”話音剛落,果然外面便有人聲,正是郭老爺子帶著郭大伯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有了水最先要涮鍋,寧婉早將肉成了極薄的大片,放了幾片肥肉在鍋裡熬出油來,待油熱了放入花椒和蔥段,爆出香氣再將肉片放入,立即加糖、加鹽,大火翻炒幾下便好了。盛在盤中,一片片肉肥瘦相間,有紅有白,又有綠色的蔥段,只看顏色就令人生了口水,何況又有濃香的肉味飄逸了出來。

外面便有人笑問:“做的什麼菜,這樣香?”

羅雙兒應了一聲,“是蔥爆肉。”說著將盛好肉端到外面的桌上,又讓道:“大家嚐嚐,是婉兒幫忙做的!”

有性子急嘴饞的人便拿了筷子夾了放入口中,然後讚道:“這肉炒得好!”

也有人說:“也無怪婉兒去過虎臺縣給大酒樓送菜,竟學了做菜的本事!”

原來三家村裡各家吃肉的時候不多,除了包餃子的肉餡之外,大家最常將肉用小火燜熟。這種做法固然將肉燜得香醇軟爛,但其實更適合冬日裡吃,如今盛夏之季,就是在屋裡閒著的人都不免出一身的汗,而幹了半日活的人再吃燜肉豈不是熱上加熱?

爆炒的肉比起燜肉更添鮮香,又不會太熱,正是合了大家的口味。只是灶間裡的人聽著外面的讚揚,顧不上答應,手停也不停地接著做菜。

春玲再將鍋涮淨,寧婉在鍋裡放了一大勺油,接著將打散的雞蛋液放了進去,用鍋鏟用力攪動,雞蛋液很快就凝固了,卻都成了小小的一粒粒,此時放兩大勺的醬,燒得開了,便成了油汪汪香噴噴的雞蛋醬。

羅雙方轉回來時雞蛋醬就好了,端了轉身再送了出去,回來再送一大盤蔬菜,她們剛摘好的,現在春玲洗了菜由寧婉擺好,滿滿的一大盤——生菜、小白菜、香菜綠盈盈的;小蔥一半白一半青;剖成四半再切成三寸長的黃瓜翠皮黃瓤;同樣切條的白蘿蔔嫩生生的;還有鮮紅的水蘿蔔;紫色的蘇子葉,所有的菜都是上午從園子裡摘下來的,眼下還帶著清涼的水珠,好看又喜人。

這就是三家村人一向最喜歡吃的蘸醬菜,吃法也正如遼東的的氣候一樣十分的豪放,手裡拿了菜,在醬碗裡蘸上一蘸,然後直接放到口中,連筷子都不用。

蘸醬菜的吃法看起來不夠精細,但其實最能吃出新鮮蔬菜的原味,也特別和三家村人的脾胃。但今日的蘸醬菜畢竟與平日裡各家有所不同。菜的各類多,醬又是放了大油用雞蛋炸過的,而寧婉放的雞蛋又多,讓注重實惠的三家村人看了就滿意。

只一會兒的工夫,兩個菜就做好了,肉菜自不必提,正是今天的主菜,而蘸醬菜表面是一道菜,其實卻足有十幾樣,分量又大,足夠大家下酒了。果真就聽著郭老爺子喚兒子開啟酒罈給大家倒酒,又殷勤地招呼。

先用兩道菜安撫住外面的人,寧婉、春玲和羅雙兒三人一點也不敢耽誤,一個燙麵,一個洗菜,一個用擦菜板擦出一盆角瓜絲來。

擦菜板就是在一塊一尺長半尺寬的闆闆中間掏空釘一塊薄鐵片,這塊鐵片上有一排排的小孔,將角瓜、南瓜、黃瓜之類肉厚的菜從上面擦過,便成了一條條的細絲,比起切菜又省工夫又省力氣,而且擦出來的絲又十分地均勻,堪比刀工最好的人切出來的。

如今羅雙兒便將擦菜板靠在大盆旁,拿了剖成一半又去了籽的角瓜一下下地擦著,一會兒便擦好一大盆,這時向角瓜絲里加了鹽,用手拿了一團攥去過多的水分,準備拌餡。春玲便在大盆裡加了用油炒過的雞蛋、切成小丁的木耳和韭菜,又放了鹽和調料,此時寧婉也將面燙好,三人便包起了大餡的菜餃子。

菜餃子個兒大,燙麵又軟又好包,她們包好一屜就放鍋上蒸,蒸好了下一屜又蒸上,一屜屜的餃子送出去,又贏得了一片讚賞之聲。

角瓜本味就十分清新,如今加了雞蛋、韭菜、木耳提味,便十分鮮香。大家就笑著說:“餃子就酒,越喝越有!”這也是三家村一句俗話,雖是勸酒用的,但也是說喝酒吃餃子日子會越過越好。

三家村的人特別喜歡吃餃子,只是包餃子要用白麵,餡中不是要加肉就是要加雞蛋,因此只有年節時能吃到,是難得的美味。因此做了餃子便將今日沒有做許多炒菜的不足抵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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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剛上一屜一餃子立即就吃光了,接著一屜又一屜的,才供得上大家吃,只聽著院子裡的話語,便知道打土坯的人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