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折翼的天鵝

姜凌輾轉反側，第二天早上，過去便利店，“她沒來喝牛奶嗎？”</br>“今天還沒來噢。”</br>姜凌拿了牛奶，到女生宿舍樓下，打電話到她們宿舍，“卿清荷又去當童工了嗎？”</br>“沒有。”就是她的聲音！</br>姜凌笑道：“那下來吃早餐吧。”</br>“我自己去吃。”</br>姜凌揉額，想道歉，但是感覺電話裡說不清楚，還是先掛了。</br>姜凌在食堂等了半天，她也沒下來吃飯。</br>一會兒，見班上一個女生過來，姜凌把牛奶和雞蛋包子拿給她，讓她帶上去。</br>週日，卿清荷一天都沒有下來。</br>傍晚，看到趙玉英端著兩個飯盒下來打飯，姜凌才知道她昨天把膝蓋摔破了皮，手掌也擦破了皮，腳也打起了泡。</br>姜凌更是後悔！</br>趙玉英安慰道：“班長，你也不要擔心了，小妹怕你擔心才沒下樓的，她還讓我們不要跟你說呢。”</br>姜凌接過她的飯盒給她打了菜，“那你也不要告訴她是我打的。”</br>“嗯。”</br>週一上午到教室，姜凌坐到她旁邊，“前天摔了沒事兒吧？”</br>卿清荷搖搖頭，“沒事兒。”</br>下課後，姜凌說：“等我一起吃飯。”</br>卿清荷又搖搖頭，“我自己去吃。”</br>姜凌看看她，先跑回宿舍拿飯盒，又跑回食堂。</br>中午打飯的人多，排隊長，只要他跑得快，就能攔截她。</br>但是姜凌跑到二樓一樓都沒看到她，拉住她大姐，“卿清荷呢？”</br>大姐搖搖頭，“她下來了啊……”大姐也到處看，“可能先回去了吧。”</br>姜凌又連忙跑到食堂外面，到處張望。</br>突然看見一排隊伍排在食堂門口飯卡充值視窗。</br>姜凌看了看，忽然發現一個小女孩低頭站在隊伍中。</br>姜凌連忙跑過去，維持秩序的一個學生幹事拉住他，“同學，這是貧困生助學金充飯卡的視窗，如果你是獲得助學金資格的貧困生就排隊，如果不是就到二樓去充。”</br>“什麼？”姜凌這才一打量。</br>其實從人群中很難判斷誰是貧困生，但當一群貧困生在一起的時候，就很容易看出他們身上某種特質，那就是困。</br>他們彷彿被一個破麻袋困住了，穿著大多樸素，神情大多羞澀，不敢與人對視。整個隊伍有一種，電視劇裡發賑災糧的時候那種麻木的又敏感的，讓人很難受的一種氣氛。</br>卿清荷就站在這樣的隊伍中，即便她不高，貧困生大多都不高，也不好看，她著實顯得鶴立雞群了。</br>許多路過的人都一眼看到這個隊伍中那個與眾不同的女生，然後互相交流起來：“那好像是林妹妹！”</br>“林妹妹居然是貧困生？”</br>語氣裡掩飾不住的意外和興奮。</br>視窗就貼著生冷的大字：貧困生助學金充飯卡。</br>而這個視窗就在食堂門口，所有進食堂的人都要看一眼這個隊伍，剛剛姜凌著急找她才沒注意到。</br>而看向這個隊伍的人，最後的目光必然停留在卿清荷身上。</br>有的人甚至為了更清楚地看到她，跑到視窗要充飯卡，被阿姨吼一句：“沒看到視窗的字嗎？這是貧困生視窗！正常充就去二樓！”然後回來的時候又故意路過她身邊，看她一眼。</br>卿清荷也感覺到很多人在看她，小臉通紅，耳朵脖子都紅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跟著隊伍往前移動。</br>姜凌好難受！</br>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走過去，維持秩序的學生又過來，“你剛剛沒聽清楚嗎？”</br>“我找我同學。”姜凌指指卿清荷，學生幹事看卿清荷一眼，他也注意到了，但仍然攔著他。</br>聽見他的聲音，卿清荷抬起頭，眼睛一亮，“姜凌哥。”</br>看見那張水靈的小臉，學生幹事放手了。</br>姜凌走過去，站在她旁邊，微笑看著她。</br>有他陪在旁邊，卿清荷自在了一些，姜凌陪著她走到視窗，拿過她手上緊捏的飯卡遞進去，視窗的阿姨問：“哪個班？”</br>“旅遊系03級外語導遊一班。”</br>“大點聲！”</br>“旅遊系03級外語導遊一班。”姜凌看看她，幫她說道。</br>“她沒長嘴嗎？我在問她呢！”</br>“旅遊系03級外語導遊一班。”卿清荷含著眼淚提高一點聲音重新說。</br>“什麼名字？”</br>“卿清荷。”</br>“蚊子都比伱大聲，什麼名字？”阿姨吼道。</br>“卿清荷。”姜凌說。</br>阿姨扭過頭，本來想教訓姜凌，但看著視窗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的小女生，瞬間失語，可能也沒見過這麼仙女似的貧困生。</br>“卿清荷。”卿清荷又提高一點聲音，努力憋著淚花。</br>阿姨愣了一下，也有點手足無措，慌忙翻著表格，語氣一秒變成隔壁大姨，“好好好，我找到了。”</br>阿姨對了表格，打了勾，快速充好了飯卡，遞給她。目送她離開，晚上醒了她都要打自己一巴掌：為什麼要吼她？</br>貧困生隊伍也在目送她，都為這個隊伍裡出現這麼一個仙女似的女生而感到驕傲，她不單單是漂亮，是那種氣質，真的不惹凡塵。</br>不惹凡塵的女生怎能貧困呢？</br>所有貧困生們都露出一種羞澀的微笑，莫名自信了很多。</br>隊伍外的也在看她。</br>姜凌覺得這些目光不太好，就彷彿天鵝折翼掉到地上，雞呀鴨呀癩蛤蟆呀都圍過來，覺得她可以做自己老婆，至少可以摸一下她雪白的羽毛，她要是不高興便是她不識抬舉。</br>清高在清貧面前，就是個笑話。</br>在食堂門口，清高才女林妹妹跌落了。</br>這特麼操蛋的學校！</br>姜凌陪著她走進食堂，“充飯卡不告訴我？還想偷偷自己去吃好的！必須請哥吃飯！”</br>卿清荷看著他，噗嗤笑了，點了點頭。</br>到打飯視窗，看到飯卡顯示的餘額，她臉上的開心掩蓋了剛剛的窘迫。姜凌卻滿心氣憤，就兩百塊助學金，讓她在食堂門口排隊，被眾人圍觀！</br>如果他早知道，他寧願不讓她接受這助學金。</br>看看周圍那些目光，比以前大膽多了，也多了些試探，像盯著掉落在雞籠的天鵝。</br>打好菜，姜凌說：“我們去圖書館後花園吃吧。”</br>“啊？”卿清荷小臉一鬆，端著飯盒跟著他去了後花園。</br>兩人在亭子裡石桌上坐下，慢慢吃著飯。</br>姜凌走到欄杆邊，舀起幾粒米飯丟進池塘，金魚們刷地圍過來。</br>卿清荷抬起頭，“姜凌哥！不許浪費糧食！”</br>姜凌笑笑地走回來。</br>“誰讓你去充飯卡的？”</br>“昨天晚上高老師打電話到寢室通知我的。”</br>老高啊老高啊！你糊塗啊！給她申請到助學金是好事，但是能不能問問我啊？</br>為兩百塊，折斷她讓人仰望高不可攀的翅膀，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