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亮壩壩兒，山城女娃兒

姜凌在石頭縫裡穿來穿去，終於走出來，看見卿清荷一個人坐在下面懸崖邊的石頭上。</br>“你上來。”</br>卿清荷回頭，“你一下叫我下來一下叫我上來，你到底要我怎樣？”</br>嘿！</br>姜凌扶著望海亭亭子欄杆看著她，只好軟言相求：“乖，上來，我知道你膽子大，但輔導員和同學們會擔心的。”</br>卿清荷站起來。</br>原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林妹妹！姜凌悟了。</br>到欄杆邊，姜凌伸手拉她，卿清荷卻一伸手握住欄杆，抬腿跨進欄杆。</br>姜凌看著她，抱拳道：“女俠好身手！佩服佩服！”</br>卿清荷瞅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班長，不要浮誇。”</br>“咳……”姜凌差點兒嗆死。</br>平復了一會兒，走到憑欄眺望的她身邊，看著下面綠波萬頃的雲池，圍繞著雲池的春城華燈初上，與晚霞輝映。</br>姜凌看著環湖大道燈火輝煌，雲池花園酒店靜靜矗立，老胡還在那裡抱頭痛哭嗎？還會去梅里雪山找她嗎？會因為他而自責嗎？一夜之間，二十年的兄弟和喜歡二十年的女孩都離去，四十歲的老胡又該如何承受呢？</br>姜凌突然難受得很。</br>兩個世界在此交匯，他像一個靈魂看著人間，卻無能為力。</br>看看身邊的卿清荷，她也是個靈魂嗎？</br>“你們跑得太快了！”老胡跑進亭子。其他人和女生拉拉扯扯，還在後面，老胡不拉扯，所以趕來了。</br>亭子裡一片沉默，老胡的秀髮迎風飄揚。</br>老胡也是一個靈魂嗎？</br>我應該怎麼做呢？</br>幫老胡追卿清荷，才是對的嗎？</br>姜凌突然混亂得很。</br>卿清荷注意到，轉頭問：“你是不是不舒服？喝了酒不要吹風，容易暈。伱到裡面去避開風口。”</br>老胡也看著姜凌蒼白的臉色，“對對對。”連忙拉著他到裡面。</br>春城的風跟大部隊一樣，一股一股的往前躥，迎上了吹得你寸步難行，但你往旁邊挪寸步，讓開風，就真的不沾群眾一絲一線。</br>坐在這裡，有柱子和屋簷遮擋，看不見雲池大道和那座老牌酒店了，姜凌平靜了一點。</br>老胡看看他，又看看欄杆前的卿清荷，姜凌說：“你過去吧。”</br>老胡一喜，班長果然是個好人！給他創造機會。</br>就走到卿清荷身邊，也不敢站得太近。</br>“你看見我們學校在哪裡了嗎？”老胡找話道。</br>“我看不見。”</br>“你看不見？”</br>“我看不清。”</br>“看不清？”胡智波轉頭看看她，她太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敢多看，胡智波又轉頭指著一處，“廣播電視塔，能看到嗎？我們學校就在旁邊。”</br>卿清荷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眯起眼，還是一片閃爍的燈火。</br>其他同學也嘻嘻哈哈地來了，已經親如一家，紛紛湧入亭子。有些人到亭子裡才不舍地把手放開。</br>姜凌坐在那兒看著他們，他們都很年輕。</br>高雲衝也拿著相機跑過去，興致昂揚，高老師都比他年輕。</br>同學們都擠在欄杆前，把老胡和卿清荷擠挨著了。姜凌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老胡的臉紅得像個爛番茄。</br>切！</br>高雲衝陪同學們在欄杆前看了一會兒夜景，拍了幾張照，轉頭才看見姜凌坐在後面。</br>提著相機走過來，“你怎麼坐在這裡？”</br>姜凌笑笑，“從來沒有過今天這麼大的運動量，有點兒累。”</br>高雲衝笑著坐到他旁邊，手放在他肩上，“是啊！今天是很累，但大家都很開心。你這個班長做得不錯！今天一定會成為大家美好的回憶！”</br>姜凌輕哼一聲，二十年後，他和老胡回憶起今天，是誰美好的回憶？</br>晚霞消散後，月亮升起來，嘰嘰喳喳已經聊嗨的同學們漸漸安靜下來。</br>月光籠罩大地，不如太陽耀眼，也不如燈火璀璨，但就是讓人沉醉。</br>回去的時候，姜凌將同學們分作幾個小隊，打著幾個手電筒，一個接一個，老老實實地走石頭縫裡的小路。</br>卿清荷照舊跳上石頭，蹦蹦蹦。</br>姜凌朝上晃著手電筒，大喊：“卿清荷！下來！”一急，下來都變成山城口音了。</br>“大月亮壩壩兒，白滴石頭兒黑滴溝溝兒，我看得到！”聲音漸漸遠去，帶著彈跳的顫音和巴山蜀水特有的兒化音。</br>“哈哈哈……”同學們笑起來，“卿清荷講方言真好聽！”</br>“好可愛啊！”</br>“她腿腳真靈活！”</br>“爬坡上坎兒，山城女娃兒不是吹的！”來自攀枝花的向志超說，有著巴蜀一家親的驕傲。</br>老胡擔心又有些扭捏地碰碰姜凌的肩膀，“我上去追她。”</br>姜凌看他一眼，“你追不上她的，老實走著吧。”</br>大月亮壩壩兒，白滴石頭兒黑滴溝溝兒，水靈靈的女娃兒，掏了誰的心窩窩兒？</br>同學們說說笑笑，姜凌和胡智波沉默不語。</br>回到農家樂，姜凌問剛剛有個女孩回來沒？老闆娘說她上樓去了。姜凌又看著同學們，“唱歌，打麻將，打檯球，打遊戲，不許打遊戲。”</br>“哈哈哈……”</br>“想玩啥玩啥。”</br>“好！”</br>這回不用姜凌安排了，這群張不開口的同學們自己就全部選擇了唱歌。</br>看來他們是想抒發青春了。</br>麻將不屬於青少年首選活動，更不屬於男女青少年春心萌動後的首選活動。</br>姜凌把吃飯沒喝完的那箱酒搬進歌廳。</br>“邊唱邊玩！”</br>“好！”</br>彩燈已經旋轉起來，有同學拿著話筒喂喂地試音，更多同學圍著點歌臺翻歌。</br>迷離、庸俗但熱烈、浪漫。</br>姜凌走到趙玉英身邊，“你去叫卿清荷下來玩兒。”</br>一會兒，趙玉英下來，“她說她未成年，不能喝酒也不跟我們玩兒。”</br>“噗！”姜凌忍笑，“你說讓她喝飲料。”</br>一會兒，趙玉英又下來，“她說她不喜歡喝飲料。”</br>姜凌捂臉，不行，不能慣，“你說讓她下來唱歌。”</br>一會兒趙玉英又下來，“她說不喝酒不會唱歌。”</br>“噗！”不能慣，姜凌板著臉，“你……”</br>“你能不能自己去跟她說？”</br>姜凌便上樓，敲了敲門，“下來玩兒。”</br>“我在看書，我已經洗好澡換睡衣了。”</br>“哦，好吧。”姜凌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