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慈什麼人啊,“枝枝葉葉各標誌,不及元君奪天資”,謝家少主謝元君這個人一貫是溫和有禮,處變不驚的,像這樣大驚失色,前所未見。

同月有些驚訝地看向眼前的謝元慈。

眼神又順著轉到後頭邊上的霍安身上,這位霍司主在月令宮裡也有記載,說她是‘機關詭譎,滿腹心思’,可這人此時臉色也透著白的,應是跑得快了,喘著粗氣,可明明就不過是幾層臺階的路,足見她是真的慌了神了。

見兩人都是一反常態的樣子,燕寧反而笑了起來,淡然道,“有什麼話慢慢說,怎麼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天塌了還有我頂著呢”

面前的謝元慈臉色有些許猶疑,後頭的霍安上前一把按住他,搶過話頭徑直說道,“我沒你們這麼慣著她,這事只能她拿個主意出來”

“我就直說了,你自己消化,給我清醒點,正是你要拿主意的時候”

她雖說得義正言辭底氣十足,對上燕寧還是大吸了口氣,才鼓足了勇氣往下敘述。

“燕衛剛剛傳過來的訊息,鎮北王燕懷遠前往檀州巡古北城,北周突然發兵檀州,王爺至今未歸,音信全無。衛北將軍燕懷仁已經點兵去了前線,當前,古北城已然淪陷,下一站就是上河城”

‘至今未歸’四個字,彷彿夢魘一般將籠罩住,燕寧只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

腦中的畫面縈繞不去,前世薊州之戰之後,她的父親,那樣偉岸的人,最終躺下的時候,也能被一塊不大的白布蓋住,隔著布血跡也能不斷滲出來,滿身血淋淋冰涼涼的場景一下子清晰地在眼前放大。

臉上剛強擠出來安撫眾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燕寧的兩隻眼睛沒了聚焦,呆愣楞看著前方,而眼裡的光似乎一下熄滅了。

秦傾使了個重力一下將她扯過到身邊,燕寧整個人打了個趔趄,但也幸而因著這一下拉扯,人也緩過神來。

不行,她不能亂,大家都在等著她拿主意。

她都已經改了一次命了,還懼怕第二次嗎?

她會再一次,贏過天命的!

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什麼,她輕扯了一下秦傾,問道“完顏烏祿呢?”

秦傾還沒回答,一旁的謝元慈搶先回答了。

“大機率已經出城了,不過清風已經親自跑去追了。我一收到訊息,就讓韓柱下了封城令,在四處城門都設了關卡。但出了薊州就是榷場,榷場是我們與北周共同管理的,一時半會兒不好關閉,那魚龍混雜的。”

謝元慈皺了下眉頭,在那個地方,要找這位長孫殿下,可不是那麼好找的,尤其一步之後就是北周的範圍了,等完顏烏祿入了北周境,便是如魚入水,這個人可就更加不好攔了。

而完顏烏祿如果攔不住,那是真的極大的麻煩,他們少了一個很大的可以鉗制北周的砝碼。

燕寧腦中動得飛快,盤點著城裡的局勢和人,想到什麼,不死心地和秦傾確認著問道,“剛剛阿爾泰是不是急急來喚完顏烏祿,你安排的?”

秦傾搖了下頭,雖然他有這個打算,但似乎,阿爾泰的急迫是真的,並不是和他的安排一道的,怕是碰巧撞上了。

得到了否定的回道,燕寧心裡咯噔了一下,手心有些涼。

怪不得,怪不得她剛剛那一瞬間,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完顏烏祿走時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並且離開得十分乾脆,雖然說了一大堆道別的話,但總覺得這些都是假象,掩蓋自己急著離開的事實。

那時候看同月離開了一會兒,還以為是秦傾做了什麼手腳把人調走了。

如果不是的話,看來完顏烏祿早有準備。

秦傾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給一旁的同月示意讓他上前回話,把事情說詳細些,看能不能給她些靈感。

只見同月上前趕忙給燕寧見了個禮,也不多做廢話,撿了些重點說。

“小的一開始確實是準備尋個由頭,藉機讓北周自己的人支開完顏殿下,但在樓下遇到完顏烏祿身側的阿爾泰,見他的神色也隱隱有些焦急,就行了個方便給他帶了個路,隨後郡主也就知道了,他和完顏烏祿耳語了幾句,兩人就離開了”

他沒有多加闡述,只講了個事實。

燕寧隨之點了點頭,回想了一下細節,這麼看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她去見完顏烏祿的時候,他開門的時候,明顯有些詫異。

甚至沒有去花很多時間來和她寒暄交流,反而是七彎八繞地指摘她和望北樓關係匪淺。

現在看起來就是想要胡攪蠻纏,逼她動怒,能夠讓自己早點從望北樓脫身。

呵,真是好勇氣啊,劫了燕北的王,掠了燕北的地,還大搖大擺在燕北的酒樓裡出入,甚至準備順手來搶一把她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