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中,少年暗衛冷風百思不得其解道:“君上為何要給景王賜婚這樣大的榮寵?景王一族向來居心不良,這次救駕,說不定便是景王自導自演,也未可知。”

楚墨淵骨節修長的手放下奏摺,總不能說是為了斷掉景王的痴心妄想,默了一瞬道:“景王一脈一向恪盡職守,何來居心不良一說?”

冷風撇了撇嘴:“若他恪盡職守,便不會鬼鬼祟祟摸到陛下更衣的寢殿去。”

楚墨淵耳根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意,淡聲屏退了冷風繼續看著奏摺,卻覺心怎麼也靜不下去。

而另一頭,季卿正馬不停蹄朝著宮中趕。

真夭壽了!要是不讓楚墨淵收回成命,她的身份暴露,便是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啊!

宮中侍衛們見她趕來,只道她是來謝恩的,還忍不住打趣道:“恭喜景王殿下,那鍾小姐鍾靈毓秀,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殿下到時候可要讓咱們也去沾一杯喜酒的光啊。”

季卿乾笑,下馬整了整衣冠,急匆匆跑向了皇極殿。

門口的侍衛通傳之後,殿內傳來楚墨淵清冷淡漠的聲音:“進。”

季卿竭力鎮定下來,看著男人坐在案前老神在在看著奏摺,正要開口,楚墨淵卻先一步開口:“不必說些謝主隆恩的客套話,此番你立了大功,也到了成婚的年紀,朕本也該為你打算了。”

季卿急得焦頭爛額:“不,不是!臣,臣是想請陛下收回成命!”

楚墨淵翻動奏摺的手一頓,抬眸看向階下身形瘦弱的少年。

季卿一路跑得急,額前的汗都未能來得及擦,那張過分白皙的臉有些微紅,胸口還起起伏伏喘著氣,顯然是急壞了。

他不動聲色的握緊了奏摺,淡聲問:“噢?你對鍾家小姐,有何不滿?”

季卿哪能有什麼不滿,她是自己不行!鍋丟到別人姑娘家身上,不是毀了人家閨閣清譽嗎!

“不,臣,臣是對自己有所不滿。”

季卿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恭恭敬敬朝著楚墨淵行了一禮:“臣,臣之前行事無狀,跋扈荒唐,鍾,鍾家小姐這般才貌兼備的姑娘,若是賜婚給臣,那,那不是……”

她絞盡腦汁想琢磨出個文雅些的詞,楚墨淵卻似笑非笑開口:“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您還真是懂我啊?

季卿心裡腹誹一句,愣是被這話窘得無話可說,只能頂著一張通紅的臉雞啄米一般點著頭。

“倒有自知之明。”

楚墨淵心裡嘆了口氣,給季卿挑岳家這事,他也是下了十成十的心力去琢磨的。

要挑門第,要挑姑娘家的品貌,怎麼也不能委屈了這小子,可季卿這混不吝的性格,京城能有幾個高門貴女樂意嫁過去?

鍾家姑娘已經算好的了,聞說訊息,不過在家以淚洗面,若是剛烈些的姑娘……

季卿聽他這樣說,心裡一喜,只覺退婚這事恐怕是還有的商量,正要再添一把火,楚墨淵卻淡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知曉自己做得不對,便是有了長足的長進,待你娶了妻子,總是能明事的。”

“……”

季卿咬了咬牙:“可,可大丈夫志在建功立業,臣弟還未做出什麼功績,便先有了嬌妻在懷,恐怕會喪失鬥志,安於溫柔鄉啊!”

“建功立業?”

楚墨淵似笑非笑看向他:“你要建什麼功,立什麼業?”

季卿心裡一凜,只覺得男人目光如炬,令她脊背生寒。

該不會造反的事情,真被他抓了什麼小辮子吧?

她忙跪倒在地大聲表忠心:“臣弟願為了陛下赴湯蹈火,分憂解難!在所不辭!還未報效君王國家,臣弟不能成家!”

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願娶妻,也是因著他?

楚墨淵一陣怔松,對上季卿那雙星子一般耀眼的眸子,忽得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