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汗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胖子隨手抄起桌子上的菸灰缸,一邊嚷嚷著一邊小心地往門口走去。我也走在胖子的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天真,你先去洗漱吧,胖爺打個電話。”

“行。”

我把手搭在衛生間的門把上,胖子也搭在了門邊上。透過賓館門上的貓眼,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門外的光被擋住了。

門外,確實有東西。

胖子猛然開啟門,我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我竟然一把推開胖子,快速地追了上去。

跑過走廊拐角的時候,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等跟在後面的胖子跑過來把我扶起來,那個人早就跑的沒影了,只剩下那個被我撞到的人還冷冷清清地在那裡站著,默默地注視著我。

這應該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尼泊爾少女。西藏與尼泊爾交界,因此在這裡隨處可以見到尼泊爾人的影子。她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裙,五彩的尼泊爾繡花拖鞋上露出一小段潔白的腳腕。她蒙著同樣是紅色的面紗,讓人看不清面貌。微蹙的眉間點綴著大紅的寶石,光潔的額頭上繫著神秘的金環。

“對……對不起……”

尼泊爾少女收回看向我的目光,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她的腳步很輕,讓人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彷彿一隻在黑夜中行走的貓。她開啟704的房間,走了進去。

真是個性格奇怪的女人。

胖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天真同志,你說這還追不追?”

我晃了晃有些撞暈的腦袋:“回去吧,這裡我們也不熟悉。而且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出發了。”

胖子又在我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個時候不衝動了,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天真啊,不是我說你,有些時候你也太沒腦子了。”

我點點頭,胖子感情敲上癮了,又給我來了一下:“還點頭?我看你就是謙虛認錯,堅決不改!好了,回去睡吧,我看你這被撞了一下也夠嗆。”

胖子一沾床就睡了,也不洗洗他的臭腳。我隨便抹了把臉,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一直折騰到凌晨兩三點鐘,我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朦朦朧朧中,我就聽到有人在敲窗戶。

“噠、噠、噠、噠……”

那是一種很有規律的聲音,四聲長,一聲短,四聲長,一聲短。我懊惱地翻了個身:哪個神經病大半夜的在發摩斯密碼?!還用我的窗戶發?!這聲音還沒完沒了了,我不堪其擾地抓過一個枕頭堵在耳朵上,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和胖子住的房間是709。

七樓那麼高,誰會在外面沒事兒敲玻璃玩?而且牆壁外面還沒有什麼著力點。

我猛然坐了起來。窗外的人看到我醒了,立刻跳了下去。我心裡一驚,立刻衝上去扒開窗戶看。那人已經安全到了地面,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他回過頭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朝著布達拉宮的方向跑了過去。

我震驚地看著那個人,七手八腳的套上鞋子、披上羽絨服就跑出了酒店。三月,江南已經是桃紅柳綠。可這拉薩的夜晚,卻是凍人得厲害。

瘦長的影子被漫天的星辰拉得無限長,彷彿只要我一伸手,就能碰到前面那個跑著的人。

他是悶油瓶。

我無比肯定。

之前那個徘徊在我和胖子門口的人,應該也是他。

可是,悶油瓶為什麼要跑?難道他又失憶了?可如果他又失憶了,為什麼還要在我和胖子房間的窗戶上敲摩斯密碼?

令人不可思議,整個拉薩似乎就是為了我們兩人而建造的。一路上,我一個藏民都沒有見到。二十四小時派兵站崗的布達拉宮前廣場,也無人看守。我彷彿掉入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裡安靜得簡直不像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