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連續多少天沒有睡覺了,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臉上的鬍子也像荒草一樣蔓延著,真正困到不行了,也就是在沙發上靠著打一個盹,一睜開眼,沖一杯濃茶又繼續分析剛拿上來的資料。

而在總隊,資訊的來源確實比他在信仰市的時候豐富、迅速得多,也虧得他現在的頂頭上司是吳彥卓,所以除了他自己七組的警員之外,其他組但凡有李傑需要的資訊,也會第一時間提供給他。

這時,天剛矇矇亮,淩清冽就一身風雪的走了進來。淩清冽最近幾天看起來也特別憔悴,沒辦法,幹刑警的,哪怕你再是天姿國色,時光都會格外的給你留下痕跡,短短兩三年時間,淩清冽看起來和她到信仰市實習的時候已經大不相同,盡管這種不同更多是氣質上的。但已經25歲的她,也不能再叫做小姑娘了。

就是在看到李傑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比師父還是差得遠。

“有新的線索。”在師父面前,淩清冽知道任何寒暄都是廢話,在這種時候,一條有用的線索,比什麼問候都來得要實在。

紅著眼睛的李傑聽到這幾個字,也是精神猛然一振。

淩清冽說:“五年前的古木案,那個受害的小女孩,後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最開始她家裡人只是覺得她精神恍惚,魂不守舍,以為就是受到刺激太大,為了幫她克服心理陰影,他們甚至舉家搬出了信仰市,父母都辭去了公職,到省城一邊做著一點小生意養家,一邊幫她克服心理陰影。可能是認識不夠吧,他們一開始沒有給她找專門的心理醫生,而且說實話我們這種內陸城市,人們對看心理醫生還有一些誤區。”

喝了半杯熱乎乎的白開水,淩清冽才有繼續說:“他們從信仰市舉家搬遷,連根拔起,但那個女孩的問題還是越來越嚴重,她更多的時間一言不發,但有時會突然襲擊別人,已經完全無法上學。這時候他們家人才在朋友的介紹下帶她去看了一個心理醫生,那之後似乎好轉了一些,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大家以為她都已經好轉了的時候,她突然把她媽媽殺了。”

即使是李傑,聽到這樣的訊息,臉上的表情也明顯的受到了震動。至於淩清冽自己,最開始她簡直無法接受。

淩清冽告訴李傑,因為女孩還未成年,而且明顯具有心理疾病,加上她父親雖然萬分悲痛,但不願起訴她,所以她最終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強制治療。

“問題是,”淩清冽說:“就是在古木死於獄中的時候,女孩也從精神病院失蹤了。她在住進精神病院以後似乎又有好轉,但不記得自己殺了自己的媽媽這件事,她的生活能自理,還能幫醫護人員做一些小事,加上一直在服藥,對她的看管就有些疏忽。我讓院方調查了當年的監控,她最後是消失在重度監管區的一個走廊裡,那裡有一條荒廢的下水道,下水道很窄,一般人是進不去的,但是,那個女孩很瘦小。她很可能就是從那裡逃走了。”

李傑說:“現在有兩個問題,假設她的逃走,是知道古木死了的訊息,那麼第一,她是怎麼知道這個訊息的?第二,就算她逃出去了,以她當時的狀況,她能去哪?”

淩清冽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這就是最詭異的地方了,我查過記錄,在古木死亡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到精神病院去看望過那個女孩,理論上她是不可能得到古木死亡的訊息的。至於第二點,當時的精神病院內部是有監控的,但精神病院本來就比較偏,那條廢棄下水道的出口更是一片廢棄的荒野,那裡不可能有監控,所以小女孩如果是從廢棄下水道逃出去的,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她會去哪。”

“這樣看來,當年的受害者,很有可能變成這個連環案的施害者啊。”吳彥卓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順著淩清冽的話補了一句。

吳彥卓還是和李赫一起來到李傑的辦公室裡的。現在李赫也差不多都是每天都要到老爸這裡來報道,主要是為了了解案件的進展,他也不可能一直讓趙金珠跟在桑藜身邊,就算趙金珠那個姐姐來了,在現在這個階段給桑藜配一個保鏢也是一件很紮眼的事情。

“有很多地方還說不通。”李傑說:“不過也有一種可能,我們不是一直難以判斷兇手的作案動機嗎?表面上看有性侵的痕跡,但死者身上的性侵痕跡更像是用工具故意做出來的,目的是擾亂我們的視線,那麼,兇手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個女人。這一點,和小赫最早的假想有符合的地方,現在和這個可疑人物也有一定的吻合。從動機上也有了,她的心理有問題,不光是心理有問題,可能她受到的催眠不僅是當時失去知覺,更可能形成一種類似於信仰的頑固的理念。”

李赫說:“那麼,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增加一個方向,重新去調查那幾個受害者,你們說她們會不會互相認識?”

淩清冽問:“什麼意思?”

李赫說:“法醫不是推斷出她們在臨死前被催眠嗎?完全沒有反抗的跡象,就跟古木案那個受害者一樣,不過那個受害者當時是被卓叔和我爸救下來了,所以她沒死。而這幾個死者,卻並沒有及時的獲救。她們的被害方式幾乎都是一樣的,這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但是她們的生活圈子很小,有相似性,但並沒有交集,你們也調查過,並沒有同一個相似的可疑人物同時,或者先後接近過這幾個死者,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幾個受害者互相認識,並不是有人同時在接近她們,而是她們先後把對方介紹給了同一個人認識?”

“天哪,”淩清冽瞪大了眼睛,甚至也有些合不上嘴,說:“你怎麼會想到的?”

李赫倒不擔心別人看出他有預知的能力,只是說:“這其實,也可以是一種銷售方式。”他現在在商言商,起碼別人不會懷疑他是怎麼蹦出一個離奇的思路的。

吳彥卓才不管這是什麼銷售方式,直接就是叫人,下任務:“重新調查受害者的朋友圈!尤其是她們主動接觸的人!”

好了,又把他們往真相上帶了一步了,李赫鬆了一口氣,其實他的老爸,還有這些警隊精英都是很厲害的,有很多案子之所以會是懸案,不是警方不努力,有時候只是差一兩個關鍵的觸發點,而這種觸發點,有時候又是極其偶然的。

這時,李赫接了一個電話,李傑和淩清冽就看到李赫的臉色大變,瞬間一個心就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