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七絃,嘣嘣作響。

此刻彈奏的是名曲《渭城》,錢國豪閉目耳聽,千巡有盡,寸衷難泯,無窮傷感。

忽然,在琴聲第二疊的時候,戛然而止。

錢國豪微微睜眼,只見一位客卿闖了進來,滿頭大汗。

二人四目相對,錢國豪微微一笑,客卿便跟著笑。

只是客卿望見錢國豪那張皮笑肉不笑的嘴臉,就想給他一嘴巴子,只是想歸想,他可沒這個膽子。

錢國豪望見客卿那張笑臉憋得臉都發青了,這才意識到估計兒子又闖禍了,“怎麼,他又去禍害了哪家閨女?”

客卿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了那枚鎏金鈴鐺,將先前的事情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整個廳堂鴉雀無聲。

客卿立在錢國豪身前,背微微彎曲,雙手拱著禮,度日如年。

將鈴鐺拿在手中,錢國豪發呆的望了小半晌。

在一旁焦急的客卿實在是耐不住這樣的煎熬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女娃真是那範新安的閨女?”

“嗯。”

錢國豪回過神來,看似平平靜靜回答,另一隻雲袖遮住的手已經握得生緊,手背上青筋盡出。

聽聞此話,客卿額頭上汗水盡出。

招惹上了這樣的豪門大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消失在這世道上了,就如同一顆石頭投進江湖裡,便再也沒有浮出來的機會。

客卿繼而顫顫巍巍的開口道:“那女娃還說只給老爺兩炷香的時間,在下快馬加鞭而來,約莫還有一炷多點時間。”

錢國豪深呼吸一口氣,起身道:“你去備馬,我更衣後就來。”

說話間還望了客卿一眼,嚇得客卿絲毫不敢馬虎,奪門而出。

在黃頭寨,錢君天一行人等得格外焦急,特別是方才給錢君天出主意的樊老二。

他就是相信豬會上樹,也想不到孫澤會有這樣的貴人來幫他,若此女真是那范家的大小姐,那過後自己可不就是斷一條腿能解決的了。為了重新在錢君天心中博取信任,自己這代價也忒大了點。

只是此刻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正在範君怡逗著倆小孩的時候,門外想起了馬蹄聲。

聽著停馬的“籲”聲,錢君天心頓時涼透了,這是自己父親的聲音。

他剛剛迎出院門,便捱了重重一記耳光。

聲音之大清晰可聞。

而後,錢家父子走入院子。

錢國豪二話不說匍匐在了範君怡等人面前,就如同二十年前跪在範新安面前一樣。

他得了一頁《商經》便有了今天這般的富貴,而握著整本的範新安富可敵國他是絲毫不懷疑的。他也相信,範新安真要毀了錢家,都不用自己動手,只是吃飯之時動動嘴皮子,那就再無太原錢家了。

自己父親都跪在了地上,錢君天豈有不跪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