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狂想與理想(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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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山半蹲在一個倒在地上的法國騎兵身前仔細看著,這個騎兵是在剛剛開始衝鋒之前因為戰馬被火槍擊中墮馬後摔斷脖子死掉的。
可憐的法國人仰躺在地上,因為身子正好撞在一塊石頭上,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個凸起的鼓包似的顯得十分古怪,他的腦袋以一個不可能的形狀歪向一旁,那樣子讓人看了就會知道絕不是活著的人能做到的。
法國人的鎧甲已經被波西米亞人剝去,甚至連裡面穿的稍微好點的襯衣都被剝走了,所以他現在就那麼光著上身,在火光下,他的面板看上去有著大片大片的淤青,那是死前撞在地上時留下的傷痕。
遠處已經有人在挖墓穴,戰爭結束後埋葬雙方戰死者的屍體,這是勝利一方的義務。
當然這麼做與其說是仁慈憐憫,不如說是害怕會出現瘟疫。
儘管已經過了一個多世紀,但是黑死病依舊讓歐洲人聞風喪膽。
波西米亞人很勇敢也很貪戀,他們會剝走死者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是哪怕一根皮帶或是看上去還能穿的靴子。
這個法國人還算幸運,他的褲子保留了下來,不過這倒不是波西米亞人可憐他,而是這個人似乎得了某種很不體面的病。
法國人在佔領那不勒斯期間大肆的花天酒地和胡作非為固然給那不勒斯帶來了劫難,可法國人自己也為這種舉動付出了代價,據說因為穢亂的生活,很多法國士兵得了性病,這給查理的軍隊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甚至一度法國人因為缺少健康計程車兵連續輸掉了幾個很關鍵的戰役。
甚至就是在福迪諾戰役中,法國還有一位將軍因為身染隱疾居然在國王面前就那麼直挺挺的摔下了馬,這讓當時已經精疲力竭的查理幾乎氣的發瘋。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納山回頭看到走過來的亞歷山大。
“小夥子,我應該祝賀你的勝利,”納山對亞歷山大說“這場勝利足夠你吹噓一段時間了。”
“是你的勝利,”亞歷山大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的阿格里人真正面對法國人的時候只堅持了那麼一小會就差點崩潰,我到現在還在想,如果波西米亞人來得稍微晚一點,也許我可能就要死了。”
“不要這麼沮喪年輕人,”納山安慰著亞歷山大“你帶領只是一群農夫不是真正計程車兵,而波西米亞人騎在馬上的時間比你在地上走路的時間還要多,相信我,見過血之後的農夫只要不死就會變成有用計程車兵,到那時候他們對你就有用了。”
亞歷山大有點意外的看著納山,他倒是沒想到納山會忽然安慰起他來,之前他可是一直在無情的諷刺阿格里人。
“別這麼看著我,我可不是在說假話,”納山說著眼中掠過一絲透著興奮的光,他好像在猶豫卻似有點顧忌,直到亞歷山大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就等他開口,他才用掩蓋不住興奮的語氣說“年輕人,你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
“機會?”
“對,機會,”納山臉上露出興奮的樣子“我注意到那些法國人了,除了騎兵他們的步兵就是一群任人屠殺的羊羔,而且就算是他們的騎兵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說著從地上撿起根樹枝,挑開那個法國士兵的褲子,看到亞歷山大露出的噁心神情,吉普賽人哈哈大笑起來“看到了嗎小夥子,這些法國人就和穿上了衣服的稻草人一樣,看上去很威風可實際一碰就倒。”
“可就是這些一碰就倒的傢伙,險些把我的人殺個精光。”亞歷山大苦笑一聲,之前法國士兵給阿格里人造成的威脅讓他無法忘記,雖然就如納山說的只要不死就會變成有用計程車兵,但是這場戰鬥還是讓亞歷山大不由開始重新考慮法國人,或者說是當下所有正在義大利半島上的各國軍隊的實力。
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會和誰成為敵人。
“這可不像你,難道就這一次就讓你畏懼了?”納山有點奇怪,他當然不清楚亞歷山大心裡在想什麼,見亞歷山大經過這次戰鬥自信心似乎大為動搖,納山就搖起了頭“如果你只有這點能耐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畢竟如果你肯老老實實的和索菲婭回家過日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亞歷山大看著納山,他知道這個看似耿直的吉普賽人其實比很多人都狡猾的多,雖然這種狡猾不會用在他的身上,可他還是警惕的問:“你要說什麼納山,我看得出來你一定在打什麼主意。”
“不是在打主意,是想著怎麼發財,小夥子你不覺得有個那麼好的發財機會在等著我們嗎。”納山攬著亞歷山大的肩膀往營地慢慢走,這時候除了遠處負責警戒的波西米人,所有人都已經重新聚集在營地裡,一陣陣痛苦的慘叫聲隨風飄來,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微微打了個哆嗦。
無數的戰爭史詩總是在不停謳歌戰爭的壯美和勝利者的榮耀,但卻都有意無意的迴避戰爭帶來的災難和隨之而來的各種可怕後患。
死人可能引發的瘟疫,傷者因為得不到有效救治幾乎無法倖免的厄運,這一切都讓亞歷山大深深體驗到了活在這種時代面對命運時的渺小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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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納山,當看到焚燒屍體的火堆時,眼中卻跳躍起了陣陣興奮,如果不是知道他應該是從這些死人身上發現了什麼,亞歷山大甚至可能會懷疑他是不是有些瘋了。
不過接下來納山的話,立刻讓他覺得自己這個老丈人果然還是瘋了。
“從這裡到羅馬會有多遠?”納山興奮的問,不等亞歷山大回答他就自己繼續說:“只要翻過這片谷地就是了,我去過羅馬,雖然走的不是這條路可我知道我們距離羅馬已經不遠了。”
看著亞歷山大還沒有明白過來似的樣子,納山乾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你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這些法國人是這麼弱,甚至連你的這些農夫都能抵抗他們那麼久,如果是面對一支軍隊他們肯定是一擊即潰的,難道你沒想過成為第一個衝進羅馬城的人?”
亞歷山大愕然的看著納山,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位老丈人,會冒出這麼個瘋狂到了極點的念頭。
進攻羅馬?這也太瘋狂了吧!
不說以自己手頭這點兵力,要進攻由法國人守衛的城高壑深的羅馬城是多麼好笑的想法,只要想想莫迪洛的目的就知道,如果莫迪洛知道自己違揹他的意願進攻法國人,不說那位便宜舅舅是不是會支援他,他們之間看似親密實際異常脆弱的關係瞬間就會徹底破裂。
而亞歷山大現在還需要與莫迪洛保持如今這種雖然相互猜忌,卻又能相互利用的關係。
更何況,這根本就是不現實的!
不說自己帶著這麼一小群連真正計程車兵都還算不上的農夫去進攻經歷過百年戰爭洗禮的法國人,甚至只要想想羅馬城那令人生畏的深厚城牆,亞歷山大就覺得納山的腦子似乎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