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大半個時的澡,手腳都暖和了,也不頭暈腦脹了,心裡也不難受了,只是出浴室的時候,尷尬溢滿了整棟房子。

臥室內,席曄已經換好了睡衣。金邊眼鏡架在鼻樑上,手捧一卷書的模樣好看得就像古書中的風流才子。蕭祁雪暗歎了一口氣,明明半個時以前自己還覺得他是流氓來著,兩種氣質轉換得這麼迅速,莫非這就是傳中的斯文敗類?

“桌上有薑湯,不要嫌難喝。”

蕭祁雪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倒不像往日那樣磨磨蹭蹭不肯喝,自覺地走過去端起湯碗一口就幹了。難聞的味道在口腔裡四處亂竄,她捂著嘴直搖頭,一溜煙地跑到洗手間裡漱口。

等到一切都收拾地差不多,已經快離亮不遠。蕭祁雪糾結了一下,在客房書房中搖擺不定難以抉擇。最終,走出浴室的那一瞬間,她還是默默地爬上了那張熟悉的大床,默默地鑽進了席曄早已暖好的被窩。

“啪嗒”一聲,燈光驟然熄滅,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蕭祁雪感覺身邊的人似乎翻了個身,然後背對著她往外挪了挪。外面的涼風從中間颼颼地鑽進被窩,蕭祁雪癟了癟嘴,突然感到很悲涼,可是誰叫自己蠢呢?誰叫自己腦子軸呢?誰叫自己手癢呢?

長夜漫漫,沒有席曄懷抱的長夜更加漫漫。她抓心撓肝地想湊過去在他身上打個滾,然後被他無奈又寵溺地擁入懷裡,枕著他的胳膊睡覺。

然而想是如此想,做卻不敢這麼做。一來因為畢竟有些隔閡沒清,二來她實在不敢確定她撲上去的那一瞬間會不會立即被席曄推開。如果被推開怎麼辦?那可真是太丟人了。

她亂七八糟地想著,越想腦子越清醒,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身邊已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蕭祁雪思忖著他應該是睡著了,既然睡著了,那應該是不知道她做了些什麼吧。

這麼一想,膽子登時便大了。在色心的慫恿下,她慢慢伸出了邪惡的爪子,然後心翼翼地往那邊挪了挪,再挪了挪……終於將中間如鴻溝般的間距抹去,蕭祁雪慢慢環住他的腰,然後輕輕將臉貼了上去。

熟悉的味道竄入鼻尖,恰到好處的溫度煨得她整顆心暖融融。蕭祁雪吸了吸鼻子,耐不住誘惑將手圈得更緊了一些,臉蛋在他後背細細地磨蹭,失而復得的喜悅縈繞在她的心尖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竟然因為蕭祁霏和他吵架,還打了他一巴掌。

內疚和感動同時湧上心頭,眼淚越發洶湧。淚珠滑過鼻尖,癢酥酥的,可是她捨不得鬆手,於是只得在席曄的睡衣上蹭去,結果卻是越蹭越多。

“誰允許得你,在我衣服上擦鼻涕?”

“啊?!”冷不防出現的一陣聲,嚇得蕭祁雪立馬鬆手,她慌不擇言道:“我不是故意的。”

“哦,這麼你是在夢遊?”

席曄翻身面向著她,單手支著腦袋,清明的眼睛裡無一絲惺忪睡意。他仍然是一張淡漠如冰的臉,可惜側臉上稍顯紅腫的兩道印記微微削弱了一點氣質。

“你不是睡著了嗎?”

“對啊,也不知道是誰,鼻涕眼淚糊了我一身,這不是存心不讓人睡覺嗎?”

“哪兒有鼻涕!”

“我是你了嗎?”

席曄戲謔地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語氣聽來有些涼薄。蕭祁雪沉默了,半晌,她悶聲道:“對不起。”

黑暗中,席曄的目光突然變得很凌厲,“對不起我什麼?”

“我不應該打擾你睡覺。”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