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天,於澤陽進組了。他排場不小,帶了五六個人過來。他一到,劇組的氛圍就不易察覺地變了,有劍拔弩張之勢。

其實楚泉完全沒把於澤陽放在眼裡,工作人員們倒是個個如臨大敵,生怕這兩人有什麼沖突。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於澤陽跟嚴訊寒暄了幾句,又走到楚泉面前,沒什麼誠意地叫了聲“前輩”。楚泉也沒什麼誠意地點了下頭。

於澤陽飾演的是受害人阿綾的弟弟,與姐姐感情不深,又有盜竊前科,在楚泉和周眠找上門調查姐姐的死因時,不願捲入,拒不配合。

於澤陽化完妝出來,人群中響起一陣不小的驚呼。楚泉看了一眼,於澤陽的扮相還挺有模有樣的。

嚴訊也很滿意,連忙讓攝影師準備。結果拍攝時才發現,於澤陽根本沒背熟臺詞,周眠和楚泉說完話,他磕巴了好一陣都沒說出來。

“怎麼搞的?”嚴訊吼了一聲,又想起於澤陽是誰塞進劇組的,硬生生壓下火氣:“今天先不拍了,好好準備,明天拍。”

當晚楚泉跟關千越說起於澤陽的表現,關千越輕蔑地“哼”了一聲:“就知道他成不了什麼大事。”末了又酸酸地問楚泉:“你沒跑去安慰他吧?”

楚泉突然從他話裡嗅到一股熟悉的關千越的味道,笑了:“沒有。”

關千越語氣輕快:“等你殺青,我們去泡溫泉吧。關遲投資的溫泉山莊剛開業。”

那種舒適而溫暖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楚泉應了聲“好”,將房間的燈關了。

這是個春寒料峭的寧靜夜晚,大部分人都縮在房間裡不願意出來。然而楚泉斜對面房間的門卻輕輕開了,薛懷景披了件大衣,匆匆走向電梯。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啟,於澤陽從裡面走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均是一驚,最後還是於澤陽率先鎮定下來,微微一笑:“要出去啊?”

薛懷景盡管和於澤陽年歲相仿,但奈何他是個新人,只得叫了一聲前輩,說自己的手機落在攝影棚了。

“是這個嗎?”於澤陽將左手伸到他面前,掌心裡正躺著他的手機。

“是的!”薛懷景連忙接過,一疊聲地道謝。

“不客氣。”於澤陽上下打量他一陣,突然提議:“下去喝點東西怎麼樣?我想和你聊聊劇本,我之前在拍別的戲,對《暗夜》還不太瞭解。”

於澤陽是當紅的流量小鮮肉,突然對他發出這樣的邀請,薛懷景受寵若驚的同時,也察覺到一絲不尋常,但他只猶豫了一秒,就點頭道:“好的。”

時針不知不覺指向夜裡一點,咖啡廳裡異常冷清,收銀員趴在櫃臺昏昏欲睡,只有角落裡的兩個年輕人還在交談。

“怎麼樣?”於澤陽把帽子壓得更低了些,手指在已經涼透了的咖啡杯上敲了敲。

“這……”薛懷景激動得顫慄,不確定地說:“能成嗎?”

“你放心,”於澤陽看起來充滿把握:“廣雅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薛懷景咬了咬唇,看起來有些迷茫:“這不會傷害到關總嗎。”

“怎麼會?”於澤陽笑了,彷彿他問了個傻問題:“這些流言蜚語哪裡影響的到他。反而是楚泉,不論後續怎麼公關,他都會一輩子帶著汙點,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薛懷景低頭沉默了一陣,見對方已經有些不耐煩,大著膽子問道:“你呢?我聽說你們交往過,他對你不好嗎?”

於澤陽臉上柔和的笑容頓時凝固,片刻後他牛蹄不對馬嘴地回答:“他總是那麼驕傲,我只是想看他摔下來的樣子。”

第二天拍攝,於澤陽的臺詞差不多背熟了,但感情卻總是不到位,害得周眠與楚泉一直陪他ng。嚴訊的不滿已經擺在臉上了,楚泉便下場陪他閑聊,留周眠給於澤陽講戲。周圍被迫加班的工作人員也十分不爽,幸好於澤陽的經紀人和助理會做人,給大家買水買飯賠笑,幫於澤陽收拾爛攤子。

楚泉在心裡直搖頭,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於澤陽變化這麼大。以前在飛天的時候,他對工作還是很認真,現在粉絲多了,反而越來越不上心了,果然境遇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

因為於澤陽狀態不佳,本來兩天就能拍完的戲份拍了五天才結束。期間楚泉沒和他多說一句臺詞之外的話,於澤陽也識趣,一下了戲就離他遠遠的。

於澤陽拍完離開那天請劇組吃飯,周眠和楚泉都沒去,寧可躲在攝影棚吃外賣。“楚哥,我八卦個事哈。”周眠半開玩笑地問:“你以前真和他交往過嗎?”

楚泉笑了一下,毫無負擔地拿自己開涮:“誰還沒個眼神不好的時候呢。”

就這樣忙忙碌碌地又拍了一週,《暗夜》終於殺青了。最後一場戲結束,工作人員集體歡呼起來,平時不敢跟嚴訊大聲說話的場記,居然吼著要灌醉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