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住,不過我覺得,王公子還是回家的好。”

“為什麼?”

“鳳台城裡的人,估計沒有人想看見活著的你吧?”

“那他們大可來試試,能不能殺得了我。”王輕侯仰身靠在椅背上,“備些熱水,我要好好洗個澡。”

如果連櫻寺都看得出來,這鳳台城之中,無人想讓王輕候活,王輕侯怎會不明白?

就不提如今尷尬得不得了的神殿了,只說殷朝,誰想王輕侯活?

誰想朔方城王家之人活?

但偏執成狂,簡直有病的王輕侯,向來喜歡明知不可,偏要勉強。

氤氳熱水裡王輕侯的容貌都顯得模糊不清,如今他也知道了他死活看不起,也死活不願意承認自己會擔心的臭老鴇,那深不可測的背景竟是老神樞。

知道了花漫時原是神使,一直就在他王家做細作,替奚若洲監視著王家一舉一動,甚至是真正出賣他二哥,害得王蓬絮慘死的元兇。

知道了方覺淺不過是一個誘餌,引他自作聰明地踏入棋局,讓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堅持都化作一個笑話,如蠅上螞蚱,蹦躂來蹦躂去也只在他人掌心之間。

知道了一切。他已不想去探究當年抉月到底經歷了什麼,不想去追問奚若洲這一切是不是隻是一場天大的局,他洗去了一身的酒氣和頹廢,洗掉了深埋於兩鬢之中的淚水,更洗盡盈滿他雙眼的悲痛和絕望,目光堅毅,

唇畔抿刀。

他不追究了,他要把這些人所作的所有孽,所犯的所有罪,一一還給他們。

他的父親在臨死之前交代過他,江公智深如海,若他沒有十足把握,不可與江公為敵。此刻的王輕侯依舊不敢說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人永遠不可能做好萬全的準備的,比方他做好一切心理準備,甚至準備好了接受方覺淺真的死去這樣的事實,卻依舊想不到他要面對的是遠比眼看著方覺淺死

去更為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也懶得說什麼他決定振作起來這樣毫無用處的廢話,他根本也沒資格墮落,讓自己失魂落魄三五天,已是他的極限——有一些人,連悲傷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薄情寡義狼心狗肺的王輕侯,收拾妥當,踏步如流星,去往神殿。

方覺淺沒有見他,迎他的人是劍雪,但王輕侯也沒多說什麼,他只是要去祭拜抉月,而不想再把時間無謂地浪費在已不能挽回的事情上。

劍雪看著王輕侯昂首挺拔的身軀,忍不住問道:“王公子,你恨方姑娘嗎?”

“我恨的人多了去了,但不包括她。”

“方姑娘……”

“她大概也不想你一直在我面前提起與她相關的一切,劍雪,你既然留在她身邊,就忠誠於她,至於我,還沒有軟弱到需要外人來可憐同情的地步。”王輕侯灑了杯酒在抉月墓前,低聲道:“老四,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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