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著大延傳統,承運酒仍舊從江南送了過來。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由欽差前往運送、抵達京都之後,承運酒先以銀針試毒,取之數滴灌以走獸口內;確認無事,再由九名內侍輔助監察守到開宴,宴前九名內侍各取一口飲用,過半時辰方呈到殿來同時再以銀針試毒。

謹慎之繁瑣,可見明揚之變落下多重的陰影。

子桑聿今日的精神難得好了一些,只是不知是否節日襯托?公主楠兒坐在殿下,時而回過頭來一片憂心。

這個混世魔王從得知皇帝有心疾以來,連殿門都少出了許多,只每日每夜安安分分地讀書寫字,或是李新教輔皇子睿的時候也跟著前去湊個熱鬧。事實上子桑聿也沒那麼嚴重,除了臉上有一道泛著粉紅的傷痕,其他無礙。

而這道傷痕,也由擅長易容的暗衛長為她隱去。

只是聽聞皇帝出事的臣子今日看子桑聿神采奕奕與平常無不同,心裡都在嘀咕:是誰說聖上患病?還說出今日會立儲君的話來?你們且看,皇上坐在上頭好著呢,這般景象,如何勸他立儲?

子桑聿不過而立之年,正是大展宏圖的年紀。

今日佳節,加上京都裡那立儲傳聞,顧初允有意讓皇子諾出風頭,費了不少心思。朝臣們都是長眼睛的,可以看到上座皇帝右手邊坐著的皇子諾換了一身新衣、乃玄黑挑金的冕服,有些刺繡紋路,遠遠望,還以為是十二紋章。另一邊的皇子睿則是遜色不少,只穿著一身暗紅麒麟履紗,冠著銀白雪纓。

朝臣們又是竊竊私語,直道皇子諾為儲君的風向明顯,今夜必定是宜妃娘娘作贏家了吧?

皇帝子桑聿坐在席上,一直靜靜看著歌舞沉吟不語。

歌舞之後,又有宮人託著五花八門的食盒走上宴來,給皇帝,皇后,貴妃,皇子公主以及眾大臣送上今夜元陽的頭牌菜。

“諾兒的騎射得皇上教導,今日已可達百步穿楊之勢。”顧初允坐在位上,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為了爭權奪位而開口。“昨日諾兒在京都東郊狩獵,射下一些奇異飛禽,御廚說此名飛蟒,肉極為鮮美,已是多年未見。今日元陽,特讓宮人烹飪了來,讓皇上以及眾臣嚐嚐。”

皇子諾坐在身側,點了點頭。

說起騎射一事,子桑聿略有耳聞。聽說,睿兒的騎射不怎麼樣,反而是女兒有點像子桑聿的當年。另外,就是白秀之子諾兒,諾兒的騎射也是不錯,頗受武將稱讚。

大臣們聞得香氣,無不垂涎三尺。

“給朕撤了!”

皇帝倒是大發雷霆。

場上的人皆是一頓,唯有那伶俐的宮人們懂得察言觀色、見子桑聿發火,忙又捧回食盒將這飛蟒肉裝了回去。顧初允呆在座上,還未聽她說出緣由,眼裡就不自禁地泛起了淚、眼前此景,倒像是當年大婚,她穿著婚袍拔腿走人的畫面。

委屈,極委屈的。

“京都東郊乃延朝皇陵,諾兒身為皇子卻在那一帶騎射,意欲何為?”子桑聿朗聲問著,場上鴉雀無聲,只隱約傳來宮外的幾道爆竹之音。皇子諾早已不知所措,他年紀尚小,從來沒有參與黨派之爭,哪裡知道這些?他所做的,都是母妃教的。

“玄黑挑金冕服,非帝運者不可著,宜妃——不知?”

子桑聿又一發問。

顧樘坐在殿下,閉上了眼。

“皇上,臣妾並無犯上之意,諾兒也並無——”

“莫說了。”子桑聿打斷了她,神色甚為嚴肅。“宜妃入宮多年,已經不是不諳世事的丫頭。諾兒身為皇子今已十三,國策更是聽政三年,不是幼童。既然你母子二人皆不愚鈍,為何又做這愚鈍之事?”

“皇上…”

柏傾冉守在她身邊,牽過她的手。

“爾等與朕聽著!”

子桑聿的一聲高喝,直惹得滿朝文武下跪。

“自古以來,傳承於嫡,無嫡立長。睿兒乃朕嫡長子,爾等幾次三番意欲立庶子為儲,視古訓為何物?視朝廷為何物?視朕——為何物?”子桑聿站起身來,看著跪在腳下的一片人,聲音裡帶著幾分狠戾。“即日起,皇子睿為吾朝太子!若有上諫,殺無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許多言論還未能說出口,那些別有心思的人,都被埋在這一片萬歲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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