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魅-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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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著了, 接下來怎麼做?
林和淵思考的問題便在這裡。玄龍既然將此人放在家中, 顯然心上有幾分維護的意思在。他若是將人弄死了,說不定玄龍好長一段時間不肯原諒他;若是給他些小苦頭瞧瞧,叫他日後死了對王爺的心思, 想必才是萬全之策。
一個玩物, 總不可能是真喜歡上了吧。
林和淵端著一臉笑,作出一副天真爛漫模樣向花珏走去, 上去便認真行了禮。花珏本來被他們這陣仗嚇了一跳, 剛準備跑路時, 卻見這小王爺不按套路出牌, 反而一臉套近乎的樣子向他伸出手:“這位公子好生眼熟。”
多麼熟悉的臺詞,每當有大事要發生, 路人甲起首必然是這一句,結局不外乎是流亡天涯的劍客被群起而攻之,最後落屍荒野, 又或是在逃的江洋大盜被官服抓捕歸案。花珏點點頭, 抬腳便要往回走,卻感到衣袖被什麼人抓住了。林和淵眼裡閃過一抹輕蔑的笑意,伸出來的手拽住他, 直接帶著他整個人往旁邊的小池中倒去。
花珏想躲, 結果沒躲過。一陣驚天動的水響過後, 林和淵一面有條不紊地尋找著浮沉中漏的那點空氣,一面狠狠扼著花珏的脖子,沒想到這小倌不會水, 根本沒有絲毫反抗。
他腦海中當下轉過一個念頭:“把這人往深水處再推一推,就當意外淹死,皇叔也不會懷疑的罷?”
只是他未來得及付諸行動,沒料到衣料浸水後太滑,他不小心便脫了手。花珏在水中撲騰半晌,嗆了幾口,終於讓腳踏上了實地,整個人濕淋淋地站在水池中央,一臉漠然地看著眾人大呼小叫地將林和淵抬了出去。
林和淵虛弱地道:“他是皇叔的貴人,不要罰他,我過後再來問他為何將我推下水。”
花珏聽見了,他對著林和淵的方向道:“我沒有推你,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林和淵躺在一群人的臂膊中,雙眼緊閉,幹脆裝暈,並不理會他。另一邊則上來幾個隨侍,禮數周全地讓花珏跟他們走。
花珏站定不動,問那些人道:“若是紫陽王在這裡,你們也會這樣睜眼裝瞎嗎?”
其中一人答道:“不敢。所以請鳳篁公子稍安勿躁,我們不會傷您,走個過場罷了。小王爺難取悅,我們亦是自身難保。”
花珏沉默片刻,心知無法,便跟著他們走了。路上兩人果然對他很恭敬,將他帶進偏門後的一處角落戶,甚而還給他生了炭火:“公子將衣裳烤烤幹罷。”留下只言片語便離去了,將門窗鎖死。
花珏一個人蹲在這落灰的小房間裡,人去樓空後,忽而打了個寒戰。
並不是因為冷,只是對鬼神的一種本能直覺。
他自打來了這幻境中後便再沒見過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知是否與承了鳳凰的命格有關。雖然投生為凡人,但百鳥之王天生剋制妖邪,尋常不幹淨的東西根本不敢近身。本來歡館中,時常也有人養小鬼、釘小人來給人招晦氣,鳳篁之所以能成頭牌,與他這一點也不無關系,他根本不在意。不像花珏體弱,一個法陣就能把他弄死。
花珏抬起頭,只見窗紙不知什麼時候破了一個角,不規則的碎紙片下漏著風,無神飄蕩。他這次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冷,警戒地四下打量了一圈兒,摸出了判官筆。
“誰?”
他餘光中飄過一縷黑影,淡如輕煙。沒等它聚成實形,花珏抬手淩空寫了個“破”字,摜筆直穿,彷彿穿透了什麼東西的軀體一樣,發出了輕微的卡擦聲響。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消散了。
“三——青——”
“給我死——”
狠厲的叫囂聲在空中消逝,花珏驚出一身冷汗。
是來找他的嗎?
不像。但花珏記得那個名字,忽而忘了眼前的窘境,困惑起來。
難道那個叫三青的相師道人就在這附近;國師這麼招鬼的麼?
院外,百丈處的庭中走出一個斯文瑞雅的醫生,拱手道:“小王爺身體並無大礙,小生沒什麼藥方可開。”
隨從急眼了:“小王爺的原話,是一定要喝藥,越苦越好的那種,如此王爺回來了……便會多加憐惜。”
“你們城裡人也真會玩。”年輕醫生練練擺手,長嘆一聲:“黃連五兩,銀耳三錢,燉稠後放幾勺醋,保管苦到天絕地滅。”
說罷,他提起藥箱搖了搖頭:“都是些什麼人,唉!這麼多地方打仗,有這閑心,還不如在城中立個冰窖,扶持一下醫館。”
郎中走了。
林和淵躺在床上,百無聊賴,不知玄龍何時才能回來,看看他“傷寒”的病況。他琢磨著是將那小倌活活餓死好,還是把事情鬧大,趁機把那礙眼的家夥趕走了好,忽而見到門被推開,跪進來一個心腹下人,手捧一封書信。
“小王爺,三青道人的回書到了。”
林和淵大喜過望:“這麼快?”當機生龍活虎地跳下床,搶來仔細審閱。
他隨玄龍去屏山,既然見到了天命國師,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忍著一肚子火,在國師帳外吹了大半夜的冷風,這才得以讓那什麼三青道人給他看一看最近的命格。
國師架子端得穩,如同傳言所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林和淵遞了八字過去,沒說自己所求為何,心中暗禱的卻是他的皇叔。
不是親叔侄,那麼是否會有一點希望呢?
他從來不是什麼胸懷大志的人,家國已滅,他只想要順意,錢、權、皇室青眼,還有一個戀慕的人。當然,玄龍是皇帝眼裡的紅人,他喜歡他是一,一旦能攀附上便能百歲無憂,這是二。
林和淵將紙張匆忙展開,看了又看,卻只見上面留著一行簡短的警告:“切莫欺人,不可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