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花道人卻只是笑笑,搖頭道:“請帶我去罷,我或許有辦法。”

一行人繼續前行,氣氛卻沉悶了許多,像是被這份別家的噩耗突然打斷了。老道自顧自在哪兒數著時辰,問道:“姓花麼……他家娃娃何時生的?”

“老神仙,是昨兒巳時生的。”

“昨兒巳時……”老道慢慢踱步進去,撥開院中擠擠攢攢的人群。

花珏望見了許多人的面孔,來來回回多少遍,他一眼便挑出了那個將他養大的人:“奶奶!”

他一時間忘記了這幻境中的人聽不見他說話,花奶奶比他看到的任何時候都要年輕美麗,年近四十,仍然會被路人叫作“姑娘”的女子。花奶奶坐在庭前,一臉嚴肅,晶亮的眼眸中平添幾絲憂愁。

花珏的聲音小了下去:“奶奶……”

玄龍緊緊拉著他,要他往內室看去。

房中飄著淡淡的血腥氣,地上的水盆還沒收走,墜著幾滴淡紅的液體。花家在鄉中有德望,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殷實,一家人為了新生命的降生,早已做好了準備:梨花木的搖椅,洗曬過好多回的布虎與鈴鐺,臺前擺著一雙可愛精緻的虎頭鞋。搖椅中的嬰兒面色青紫,幾乎不見呼吸。

玄龍低聲道:“……這是你。”

花珏垂眼望著那皺巴巴的孩子,沉默不言。

“敢問夫人,貴公子是昨日巳時出生的麼?”老道開口問。花珏聽見帳中一個疲憊虛弱的女子聲音道:“是的,吾兒昨夜巳時出生。”

今年是何年月?

花珏抬起眼,想要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老道卻彷彿能感知他意願一般,輕聲念道:“乙亥年,己醜月,丁卯日,乙巳時。年柱天幹乙木,這是女子才有的命格啊。他是……”

此後的話語,與花珏脫口而出的話相疊。玄龍回頭看去,也分辨不清花珏的神色。

花珏怔怔地道:“是……正陰命。”

旁邊撲通跪下一地的人:“小少爺是男子,這可怎麼辦?活神仙,您說說要怎麼辦?”

老道言:“正陰命的男孩,是地府出了差池,容易被無常索命。不如丟棄。”

風聲停滯,房內一片沉寂。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放在平常,這聲音應當如同銀鈴般清脆,此時卻如同摻了砂礫,有些沙啞起來,卻仍然悅耳動聽。

“求您救救他,他是我花家子孫,這孩子不能丟。”

“夫人三思罷,正陰命的孩子,八字極陰招鬼,活了也是一生孤苦病痛,不如不救。”老道說。

花奶奶堅持道:“要救。”

“救他一個,舉家遭災,這樣也要救?”老道氣定神閑,“此命之人也是兇兆,禍及宗族家人,父兄親戚無不會遭到牽連短命,夫人可想好了?”

“想好了。”花奶奶磕了一個頭,而後站起身來,“既然會連累全家,我願帶他離開興州,便當他是失怙之子,前塵不計。”

“夫人,不可!”

“娘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