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術-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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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珏一覺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抱中,玄龍抱著他,下頜抵在他肩膀處,呼吸均勻。被窩裡暖和得不像話,花大寶不知什麼時候爬了進來,靠著他的背睡著;一龍一貓包餃子似的將他擠在中間。
花珏如遭劫持,一動也不敢動。
……自己是怎麼睡到了床上來著?
玄龍有昨天將他抱來抱去的前科,花珏下意識地拒絕了思考。思想鬥爭了半天之後,他摸索著將身後的肥貓提到了胸前放著,再慢吞吞地往床邊挪。
花大寶被他弄醒了,抬頭不滿地望了他一眼,接著埋頭大睡。花珏心思一動,拎著貓脖子把他往玄龍那邊塞,自己再以龜爬般的速度將肩膀從玄龍那兒收了回來。
看著男人枕上了花大寶油光水滑的毛皮,且沒有被驚醒,花珏很滿意。花大寶一臉狗腿樣,乖乖給玄龍當著枕頭,看著花珏如蒙大赦一般地直起身,輕手輕腳地開始套衣服。
此時天還沒亮。他看了一眼天色,揉揉眼睛,為了不發出聲響,一個噴嚏將將要打出來時又給強行憋了回去。他昨晚著了涼,計劃著今天去藥鋪抓點藥熬著喝,再給家中添補些食材……他又瞥了一眼熟睡中的男人,琢磨著龍要吃什麼?
看這條龍的意思是還不準備走……甚至要和他雙宿雙飛。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花小先生斷袖名聲在外,這其中可能引起的誤會大了去了。
想到這裡,花珏愁眉苦臉地穿著衣服,邊扣著釦子邊思考著未來幾天如何打算,早春清晨的寒冷中,他輕輕打著抖,時不時將放涼了的手伸回花大寶肚皮底下暖一會兒,花大寶瞪著他,他討好地一笑。一件衣服他磨磨蹭蹭折騰了接近半柱香時間才穿好。他身往前傾,正準備把褲子也抓過來的時候,卻聽見身邊的人動了動,當即停下了動作。
玄龍睡相很好,只小幅度挪了挪,似乎是在睡夢中覺得少了個人,被窩裡有些欠溫暖似的。花珏鬆了一口氣,打算偷偷摸摸溜下床來,卻見花大寶抖了抖毛,精神氣十足地沖他叫了一聲——“喵嗷!”
隨著這一聲嘹亮的貓叫,花珏勉力維持了半刻鐘的寧靜陡然被打破,玄龍悠悠醒轉。
他一醒來,花大寶立刻便跳開了,挑釁似的沖花珏舔爪子。玄龍半眯著眼睛往他這邊看了看,花珏拎著衣物的手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兩廂對望,兩廂無言。
玄龍首先出聲了:“這麼早,你起床麼?”
花珏點點頭,試圖解釋:“我……得去賺錢,我有個算命鋪子要開。”
玄龍又挪了挪,湊得離他近了些,順手就將他重新拽回了被窩中抱住。花珏迎頭被被子裹了起來,玄龍往他手裡塞了一個涼涼的東西,不帶絲毫感情地道:“龍骨,拿著,你可以去賣了換錢。現在睡吧。”
花珏手一抖,險些沒握住。他低頭看了看,那是一小截細膩的骨骼,摸起來如同象牙般光滑,與他見過的動物骨頭都不同,反倒是像某種玉。
花珏將這東西塞回玄龍手心,有些狼狽地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這個我不能收,你……好好休息。”
玄龍又眯起眼睛看他。花珏索性厚著臉皮迎著他的目光,胡亂套好了衣裳下床。穿鞋時,他一隻手還按在床上,突然感覺一隻溫暖的手蓋住了他的手背,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玄龍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這麼怕我?”
過了一會兒,那隻手收了回去。花珏雙腳踏上地面,玄龍翻了個身,口吻漠然:“壽數短還忘性大,人真麻煩。”
花珏盯著他裹著被子、一動不動的身影,半晌後沒見動靜,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臥房,長舒一口氣。
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整個天地籠罩著一層淡青色。其實花珏開鋪子的時間相當自由,偶爾犯懶拖到午時之後的情況也是有的,他這麼早溜出來,連樹上的雀兒都還沒起。出了門,他又看到一隻橫死路邊的黃鼠狼,順手挖了個洞給埋了進去,這才慢慢地走到了樓江橋畔。
與昨日的熱鬧不同,這裡現在分外安靜。花珏看了看塌了一角的江堤,又往橋上看過去,大雨將一切痕跡都沖刷掉了,曾陷在青石板中的血跡也消失不見。他注意著尋找有沒有散落的龍鱗,怕被有心人撿了去對那條斷袖龍不利。
他嘆了口氣:“龍麼……”這東西他本來只在神話書中見過,從未想過自己有親身接觸的一天。
這樣的生活,未免有些不太真實。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他迎面卻望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朝著他走來。
那人周身肅正,見到他時卻露出了一個溫潤如月的笑容:“早,小花兒。”
花珏抬起眼睛,結結巴巴道了聲好。對方同他一樣撐著白底點水墨江山的傘,向旁邊讓了讓:“昨日發大水,水淹過橋了,我過來看幾眼。雖說現在還不妨事,但你近日記得換條路走,離河畔遠些。”
花珏連連點頭,走過去之後,又回頭遠遠地望過來。那人在堤岸轉了幾圈後便離開了,旁邊立著一輛紅漆的馬車,是城主府上的人馬。等人走後,花珏才繼續抬腳往前走。
所謂斷袖,必然有個要斷不斷的當口,剛剛與他打了照面的人是江陵城主府中賬房先生,正是花珏心頭的白月光。
他是在自己十一歲時發現這個當口的,想一想,他也回憶了起來,那同樣是他為數不多的、與“龍”這個字有過接觸的經歷。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補昨天的字數,記得往後翻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