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也跟進了判官筆的夢中嗎?

按道理,手裡拿著判官筆的只有花珏一人,他施法的時候,玄龍甚至沒碰到他。他原先是預計守著花珏不讓他出岔子,沒想到陰差陽錯地也竄了進來。

見到玄龍,花珏的心放下了一半,可很快又覺出了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玄龍看他的眼神不像平常。他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溫柔的,不設防的,眼前的這個玄龍眼裡除了一絲笑意,更多的卻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冷漠。那樣的神色……也稱得上是“輕蔑”。

花珏有點懵,試探著問了一句:“嘲風?”

眼前男人眼中的疑雲更重了。花珏見狀,立刻改口道:“王爺?”

玄龍這才稍稍收斂了那一絲冷漠氣質,伸手握住了他一隻手:“總算還想得起我是誰。千金一面,見了你一回,隔天便將我忘了。”

……果然。

花珏訕笑著,不知道回答什麼。玄龍顯然不記得他了,而是莫名其妙地帶入了那個紫陽王的身份中。而花珏自己……則應當成了十九年前的鳳篁。

也或者,紫陽王確實是紫陽王,只是落在他花珏的眼中,便成了玄龍的樣子?花珏胡思亂想著。

沒等他想透,玄龍握著他的手,將他的擱在桌上的手指一一收入手心,用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手心與指腹,帶起一陣又一陣輕微的癢意。花珏被他這種輕佻的摸法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反手就想將玄龍的手甩開,不想卻被握得更緊了。玄龍的手順著他的手腕慢慢上滑,探入寬松的衣袖中。肌膚相貼帶起一些細微的沙沙聲,花珏想要退步起身,卻被眼前的人順勢一把抱了起來,直接抱去了床上。

花珏腦袋“轟”地一響。

這是哪兒?妓院。

過來就是辦事的。

一陣天旋地轉後,花珏對上了玄龍那一雙烏黑深沉的眼,那眼裡映著他的影子。他掙紮了幾下,玄龍卻把他壓得更緊了。不知不覺中,花珏發現自己上身一涼,寬大的紅衣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散開,腰帶也飛去了地下。玄龍佩著一塊玉,涼涼地擦過他的肌膚,讓他打了個寒顫。

“我,你……你放開我。”花珏著急起來,不停推著玄龍。但他不知道這動作在旁人眼裡看起來只是欲迎還拒,風月裡的小伎倆。玄龍低笑了一聲,低頭吻上他的耳根,溫熱的呼吸潤著他耳側,讓花珏渾身一抖。他開始四處尋找著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打暈這條龍,只可惜樂坊中的枕頭是繡花枕,不是瓷枕。他慌忙摸著周身,眼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玄龍看意思也快脫得差不多了,花珏摸來摸去,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件……一支筆。

摸到了判官筆,花珏如蒙大赦。他偷偷摸摸地抓住了這支筆,卻被玄龍發現了,一把拿了過去。

花珏:“……”

玄龍眼帶笑意:“這是什麼?你平常還將筆放在袖中的麼?”

花珏急中生智,放軟聲音對他道:“嗯……有些別樣的用處,您先把它還給我,我……這就告訴您。”說著他,他深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扒開了玄龍的上衣,順手把判官筆搶了回來,往他光|裸的背上寫起字來。

玄龍對他突然撲過來的動作感到有些警惕,伸手製止了他:“怎麼?”

花珏抖索著,強忍住心中的惡寒,接著努力用他認為的最甜柔的聲音貼著玄龍的耳根道:“為您寫幾個字,您猜猜看?”

他等了一會兒,聽見了玄龍的輕笑,當即便放下了心。軟毫貼上人體,順著脊骨往下,花珏慢慢地寫:“給——我”。細軟緻密的筆尖陷在健壯優美的皮肉上,像細風一樣悄悄地化入人心底。

玄龍不為所動,但也沒有拒絕,只是靜靜感知著身後的落筆。要說遣倦心思,沒有人會比江陵樂坊中這幫鬼精鬼精的頭牌小倌更懂得拿捏揮發,可是今天這人卻不太一樣……好比插標過後的頭一夜,帶著些許的青澀。

花中魁首,不應當是這樣的。

玄龍能感覺到,懷中人握筆時有著微微的顫抖,是十分緊張的狀態下強壓出來的放鬆,緊緊抿著的嘴唇也昭示了他的赧然。他與鳳篁不過昨日見了一面,這個頭牌性情飛揚跋扈,烈如塞北醇酒,應當從不是這般小心翼翼的謹慎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