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魅-入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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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到傍晚,玄龍送花珏出院門。花珏望著眼前黑衣黑發的男人,伸手將一個東西遞了過去。舍利子躺在他手心,散發著暗金色的光芒。
“你真的打算給他看命嗎?”玄龍接過那枚舍利子,問道。
花珏往家門裡面看了看,球形的鳳凰說完了故事仍然沒能得到釋放,依舊牢牢粘在桌上,動彈不得。他道:“我想先去問一問桑先生和城主,要是能不用判官筆便能查到這回事的話,我便不用了。”
玄龍道:“你要是不想給他算命,我把那隻糟毛鸚鵡趕走就是。”
花珏搖了搖頭。他的視線又落在那顆舍利子上,填過丹砂的判詞泛著暗紅的色澤,透出一種讓人不安的暗沉氣息。這上面鐫刻的判詞讓他再三確認了,這的確是持有判官筆的人才有的筆法,他隱約覺得,這枚舍利子與鳳凰的前世、與判官筆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但問到那隻小鳳凰時,它只說這曾經是他的貼身物件,並不清楚舍利子上面刻的是什麼字。
花珏猶豫的地方便在這裡,一旦錯過尋求其中牽連的機會,他大約就永遠不會知道了,他不願日複一日守著一個危險的寶藏。不單是為了玄龍的眼睛,這同樣是為了他自己。
花珏出了門,徑直往對面城主府奔去。玄龍將他給的舍利子收好,回屋裡給花大寶餵了幾條小魚幹,又問了小鳳凰:“你也來點?”
小鳳凰很憤怒:“我們鳳凰可不像你這種長蟲一般不講究,我們只吃竹實!竹實你知道嗎!”
“哦。”玄龍答道,轉手就將小魚幹丟進自己嘴裡嚼嚼吃了,“竹實沒有,我們這兒只有石頭,勞你受委屈了。”
小鳳凰氣得直哼哼,把腦袋埋在翅膀底下一動也不願動。過了一會兒,它突然出聲了:“喂。”
玄龍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難道也不好奇嗎?我聽說你為了追隨一個人,不惜百年時便飛升,吃了幾十年的苦頭。現在找到的這個人,你又怎麼能確定他就是那個人的轉生呢?”小鳳凰的眼睛轉動著,透出一絲狡黠:“我還聽說了,花珏的八字和你記得的對不上,是不是?”
“閉嘴。”玄龍道,“我們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喲喲喲,心虛了吧?動搖了吧?”小鳳凰根本沒有理會玄龍給出的答案,似乎有點開心:“我要找他算的是十九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你也還是一條沒有出洞的小龍。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回到十九年前中看一看,你找的那個人離開你之後,做了些什麼?”
玄龍沉默了一會兒。
鳳凰等著,半晌後終於等來一句話:“他既然沒有告訴我,我便不需要知道。”
“是麼?”小鳳凰慢悠悠地問道,隨後卻不再說什麼。這鳳凰羅裡吧嗦的,在花珏那兒喳喳了一堆,這會兒似乎又盯上了玄龍。它用翅膀把自己埋起來,在桌上找了一個橫躺下來的舒服姿勢睡下了。
床上花大寶的呼嚕聲很均勻,唯有玄龍獨自坐在桌前,靜靜望著點燃的一盞油燈,燈芯快燒沒了,他卻像是忘了用針將它挑出來些,只任由它攜裹著細小的、搖晃的火焰,燃燒了一段時間後,撲哧一聲滅了。室內重新歸於黑暗之中。
花珏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手裡捧著一杯茶,但他根本不敢喝。桑先生不在,招待他的是江陵城主,聽明他的來意之後便讓下人去翻找相關的訊息檔案,而後繼續埋頭處理起了公務。
城主的臉色萬年不變,說是波瀾不驚也好,嚴重點說成面如冷霜也好,花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叨擾了人家。城主雖然吩咐了讓他隨便找幾本書看看,打發時間,但花珏連翻書都不敢,他覺得不要弄出些無關響動才是上策,免得自己被城主拎著領子丟出去……他小時候就被溫柔地拎過好幾次。
花珏等得腿都坐麻了,這才看見城主翻完了最後一本信函,起身給他換了杯溫熱的茶:“有些久了,十九年前的郡縣志裡不一定有,你過來,同我一起過去找找罷。”
花珏趕緊跟上去。城主府上的書房有十個他家的院落那麼大,有專人司案,每天負責整理打掃。花珏四下觀望著,看見城主徑直去了一個陰暗的小角落,略微打量過後便抽出了一本書,翻了翻:“是這個了。”
花珏鼓起勇氣問:“縣志……裡面會有樂坊人員流動的情況記錄嗎?”
城主道:“不會。本來我可以幫你調動樂坊在京中司徒府備案的那一份名冊,但需要幾天時間。你既然急,又說有個王爺摻和在裡面,我便看看十九年前駐紮江陵的王侯都有些誰,逐一排查便是了……十九年前的事情,我還真不怎麼記得了。”
花珏暗暗算著城主與桑先生的年紀。江陵地靜無事,幾代城主都是謝家人,如今的城主正是接過了他父親的衣缽,只是他十五歲前一直隨軍外放徵戰,勉強要算作半路接手這整個江陵。上一輩戰禍最嚴重的那些年,坐地鎮守的藩王文臣來了又走,不計其數,不止謝家這一家。
“鎮嬰二十七年至三十年,紫陽王帶兵駐守江陵,江陵無事。”城主念道,給花珏指了指那行字:“我看了,二十年前的時間段,只有這個人,你想知道他的事?”
花珏道:“嗯……應該是他了。”
“這人我似乎有點印象。”城主推敲著,忽而聽見書房的門又被開啟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紫陽王?我記得他,此人帶兵不錯,保了江陵三年平安,只是班師路上遭遇埋伏,被人一鍋端了,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家中也無什麼妻妾親眷。你們怎麼想起查查他了?”
賬房先生出現在門口,一身單衣,轉手關了門,向他們走來。
“是麼?”城主道。“掩瑜要,你也過來幫著找找罷。”
桑先生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憶道:“應當不會錯……你忘了,我們與他有故交,雖然是一面之緣,但那個人挺不錯的,就是命太短了。”
桑先生沒有說是什麼故交。但花珏後來仔細聽了聽,得知他們對紫陽王的印象也止步於此,同縣志上書的沒什麼不同:此人二十二歲帶兵入駐江陵,二十五離開,路上遇襲身亡,死後追封伯爵爺,絲毫沒有提及他的私人生活。
唯有一點讓花珏注意了一下:縣志上說紫陽王“蔚然風評,實惑亂不正之行”似乎意有所指,是在隱晦地說此人生活作風有問題,這樣一來,他出入江陵樂坊、見到當時是頭牌的鳳篁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