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珏答應下來,逐一掀開了紅布,慢慢地看了起來。這裡面有一箱是屍油,夾帶年代非常久遠的舍利子,上面銘刻著什麼字。花珏只看了一眼,一陣極度不舒服的感覺便在他心頭炸開,讓人不寒而慄,甚而不敢多看。

彷彿裡面……藏了一雙眼睛,怨毒地瞪了他一眼。

這東西彷彿會把他的意識吸進去似的。花珏趕緊移開視線,借了雙筷子夾出來一看,卻發現那上面寫的並不像普通的符文,但再湊近了,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種類的文字。

他隱約覺得這是個十分重要的問題。花珏通常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因為它們十有八九是別人造出來的靈媒法物,是認主的,輕易招惹不得。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面前這東西給了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是他很久以前見過東西一般,甚至,那像是他自己的東西。

花珏看過剩下的幾箱後,對江陵城主道:“城主,這些都不能留,要沉入江裡,沉江前用黃酒澆一遍鎖扣。”

“好,多謝你。”江陵城主吩咐了手下人去辦事,又看見花珏對他亮了亮手裡的一顆青灰的小圓球:“城主,這個我想帶回去,可以嗎?”

“可以。”江陵城主看著他,“身體好些了麼?”

“好了。”花珏撓撓頭。江陵城主點了點頭:“回去休息好,過幾天記得過來喝茶。”

桑先生隔半個月便會在城主府上設一次茶局,通常只有他和江陵城主兩人,花珏有時去,有時不去。他想著近期沒有什麼事情要忙,便答應了下來,隨即一溜煙跑去了玄龍邊上,拉著他回家。

兩人幾步踏出,背影消失在府邸之後。

“青宮道派……”

看著花珏指點了要沉江的那幾個箱子,江陵城主緩緩將這四個字唸了一遍,若有所思。桑先生站在他身邊,問道:“這回沒有抓到他們的那個道長,是嗎?”

“對,那個如意道人跑了。”江陵城主沉吟片刻,最後道:“我總像是在早先什麼時候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想不起來。”

“老了老了。”桑意伸手按他的太陽穴,微微笑著:“總算小花兒也沒事,此事結束,別想這麼多了。”

“也是。”他把那隻在自己太陽穴上胡亂揉著的手拿下來,握在手心。他看著身邊眼神明亮的人,最後也輕輕笑了笑。

另一邊,花大寶吐完了不該吃的東西,神清氣爽地吃掉了兩盤炸小魚。由於花大寶“護駕有功”,又是剛剛才被半死不活地救回來的,花珏很縱容它,忍受了它蹬鼻子上臉的行為,甚而允許它佔用了自己房中最軟的那個枕頭。

胖頭貍花貓睡了,直打呼嚕。玄龍繼續洗他的碗,花珏卻坐在書案前,舉燈仔仔細細地照著他拿回來的那顆舍利子。他還是認不出上面的刻字,寫得太小了,全部糊在了一起,最後他決定往裡面填些丹砂,倒過來拓在紙張上,慢慢描著上面的線條,試圖找出一些線索。

“你在幹什麼?”另一邊,玄龍問。

“拓字。”花珏道。

“哦。”玄龍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你和那隻貓,怎麼認識的?”

花珏磨著丹砂磨,不太明白玄龍的意思:“大寶……是奶奶撿回來的,流浪貓。”

玄龍又沒聲音了。

花珏耐心地將舍利子上面的紋路悉數拓印下來,用小楷又勾了一遍,仔仔細細從字形上揣度著那些方塊字的而本來面貌。等他拓完,天也黑了,花珏將那幾張紙扔到一邊,準備明天再研究;他有些困了。

他打了水洗漱,解下纏在發間的紅繩。玄龍見他要睡了,立刻也跟了過來,在他的床上坐了下來。

花珏接著耐心地給他指了個方向:“你的房間在那邊。”

玄龍一動不動,花珏見狀,認命地嘆了口氣,準備自己去睡奶奶原來的房間,卻被玄龍一把拉了回來。

男人面無表情,聲音低低的,似乎對他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行為感到有些委屈:“你的貓都可以去床上。”

花珏又嘆了口氣:“大寶是我養的貓,它剛剛生了病,不太舒服。”

玄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我是你養的龍,我拔了鱗片,也很疼,不太舒服。”

花珏:“……”

似乎是為了讓他放心,玄龍又變回了龍身,哧溜一下地滾去了床上,用爪子掀開一個被角,再拍了拍那下面的床褥,眼神似乎……有些期待。

花珏深吸一口氣,忽然間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收留這條龍的做法是不是太沖動了點?

他爬去了床上,放輕了動作以免吵醒花大寶。胖頭貓趴在靠牆處睡著,在他的左手邊,玄龍變的小黑龍靠著他的肩膀,位於他的右手邊。玄龍用爪子抱住他一隻胳膊,將大腦袋擱在他肩膀上。

玄龍繼續宣佈:“我要和你一起睡覺了,花珏。”

花珏有氣無力地道:“好了,不要說話了,要睡就趕快睡罷。”

這條龍挨著他時倒也很溫暖,並不像蛇蟲那樣冰冷。花珏慢慢地也撐不住,睡了過去,玄龍一見他睡著了,立刻又化了人形,不動聲色地將他攬在了自己懷中。睡夢裡,花珏隱約有了感覺,卻實在懶得再跟他計較,只在他懷裡動了動:“你……真的是很不講道理。”

玄龍道:“換湯不換藥,只是一副軀殼而已,我是你的龍,沒有不講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2018年啦!新年快樂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