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這次奏對,實際上是陛辭,見過趙禎,就該準備離開京城了。前幾天還想著因為王雍馬上就要到任期,不可能給自己京西路轉運使的職位,沒想到一次意外,這職位還是落在了自己身上。正中下懷也好,意外之喜也好,徐平對這次任命沒有任何意見,但到底為了什麼有這任命,還要當面見過皇帝之後才能明白。

奏對依然是安排在下午,上午徐平先到了三司衙門。離開京城之前,徐平要銷了自己的請醫假,要跟新任的鹽鐵副使交接職務,還要處理一些手尾,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實際上,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誰來接自己的鹽鐵副使呢。

一進衙門,就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凝重,今天的三司跟平時不一樣。

到了鹽鐵司,剛到自己的官廳坐下,劉沆、鄭戩和郭諮三人就一起進來。

行過了禮,劉沆首先道:“副使,聽說你要離開京城了?”

徐平點了點頭:“不錯,昨天發敕院的人送了新敕令來,我到洛陽出任京西路轉運使。——咦,這敕令應該還未公告出來,你們怎麼就知道了?”

劉沆嘆了口氣:“今天一早,新任鹽鐵副使已經來過衙門了。”

“是誰?這麼心急?”

“龍圖閣待制王博文,他回自己衙門處理雜事了,說是徐副使到了,與他還有新任的省主商量事情。現在新舊兩位省主正在長官廳坐著,等副使過去。”

徐平吃了一驚:“怎麼?寇省主也改官了?新任什麼職務?誰來接任三司使?”

劉沆看了看身後的兩人,壓低聲音道:“寇省主的職務還沒有訊息,不過今天早朝讓回京奏事的知京兆府陳執中留在京城,接管三司,那不就是寇省主要換官了?只是詔命還沒下來而已。——副使,昨晚聽說學士院鎖院,寇省主會不會——”

“今天有大除拜?”

劉沆三人看著徐平,一起點頭,面色凝重,又微微帶著些興奮。

徐平揉了揉腦袋,對現在的局勢有些迷惑。還以為只是自己離任,萬萬沒想到是整個三司大換血,不但是自己離任,寇瑊也要離開三司了。

如果今天真有大除拜,那十有八九就是寇瑊,他就要進兩府做宰執,圓自己的夢了。不管是為參知政事還是樞密副使,一個丁謂餘黨做到這個地步,已是極了不起。

這三個人興奮也很正常,三司從丁謂倒臺之後一直受到壓制,這次寇瑊能夠升為宰執有極大的象徵意義,三司終於又開始走上正軌。

說了幾句朝政變化,劉沆看著徐平包住的半邊臉問道:“聽說副使的病情已經大大好轉了,現在包著是用藥,馬上就大好了嗎?”

“不錯,昨天王太醫到我府上,把舊的病灶除去,換了新藥,再養些日子就能夠斷病根了。”說到這裡,徐平不由苦笑,“只是看起來,沒機會再養病了。”

“洛陽不甚遠,副使到了那裡交接了職務,依然可以養上些日子。”

徐平點頭:“也只能如此了。以後我到了京西路,鹽鐵司的事務就交給你們,這一年我們無數辛苦,千萬不要辜負才好。”

三人一起答應,鄭戩問道:“副使,寇省主如果升宰執,那您的官職……”

“我升龍圖閣直學士。你們不要多想,這一年的功勞朝廷看在眼裡,外任只是差事變換,並沒有貶謫的意思。用心做事,必有升遷。”

三人出了口氣,一起點了點頭,神情輕松許多。

從差遣的資序上來講,鹽鐵副使轉任轉運使相當於降職。雖然徐平是缺了這一資歷,這一次出去有補齊的意思,但總要有官職的變化來表現出來。

從龍圖閣待制升直學士,官職相當於跨出了一大步,為殊恩,不是一般人能夠得到的。直學士為從三品,已經到了官場侍從大臣裡待制一級是專門幹粗活的,直學士以上就已經握有大權,位高望重的人物,有了一定程度的決策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