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借將(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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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益州,州府大堂。
比起北國,地處西南盆地的益州冬天無疑要晚來一些,成都並未受到冰天雪地的影響,供暖不歇的州府大堂更是溫暖如春。
但堂上的青銅刻漏發出嗒嗒的水滴聲,在此時壓抑沉悶的氛圍中格外刺耳,益州之主劉璋正坐在主位上,白皙微胖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抹不忿的潮紅色,他縮在寬大衣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內心正處於又怒又懼的心境中。
益州派去討回漢中的使者費伯仁儘管已經卑辭厚幣、拿低作小,可是長安方面卻是百般推諉,全然沒有了之前遣使入蜀時的誠意,最後更是悍然翻臉,以劉璋沒有委送質子為由,派兵扣留了費伯仁的使團。
近來,一些有關中原、河北的戰事也陸續傳入蜀地:驃騎將軍閻豔大敗袁家兄弟,攻破鄴城,威震河朔,冀州郡縣望風而降;司空曹操軍中意外遇刺,長子曹丕倉促繼位,兗、豫等地人心惶惶,北方三家鼎立的局面為之一變,袁、曹兩家再無力與強橫的關西兵馬爭衡······
到了眼下這個時候,劉璋才總算明白,打一開始,長安方面根本就沒有任何歸還漢中的意思,相反的,隨著北方強敵或滅或敗,西涼軍兵臨蜀川的日子也已為時不遠。
“長安背信,扣留使臣,近來又新破袁氏,威震北方,恐不日即有南下之意,諸君以為眼下當如何是好?”
沉默許久的劉璋終於當著文武眾人的面前吐露了自己心中的恐懼,他環視著堂上的諸多文武,猶如一個溺水之人無助的掙扎,渴望能夠在困境之中抓到救命的稻草。
堂上文武在聽完劉璋的話之後,各懷心思,但還是有幾人出言獻策。
只是在眼下北方關西兵馬一家獨大的情況下,附加近來西涼軍新破河北袁氏的赫赫兵威,已經沒有人再敢主戰,宣稱要發兵收復漢中了,甚至有的州吏還隱隱暗示,長安方面所惱怒的僅是劉璋沒有委送質子,不如將劉璋長子劉循派兵護送前往長安城,再供奉比前番多一倍的金帛,也許這樣就能夠為益州消弭戰火了。
劉璋皺著眉頭聽完這些建策,內心越來越沉重,再次陷入緘默。
他心中雖然沒有主見,可也知道,以身飼虎的人,往往不會落得一個好下場。
那些州吏是可以毫無負擔地屈膝投降,但自己可以嗎?
“別駕,關西強橫,益州勢弱,若北兵南下,蜀兵難以抵擋。可益州除了委質歸降之外,難道就再無二途了嗎?”
最終,一場沒有結果的議事結束之後,益州文武紛紛退出大堂,唯獨出使歸來的張松被劉璋留了下來。
聽到劉璋的話,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松眼神一閃,心知機會已到,他當即起身來到堂中,言辭堅決地說道:
“明公,漢中當益州咽喉,存亡之機會,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禍也。豈可聽信小人之言,剜肉飼虎,委質歸降。方今之事,我益州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發兵何疑?”
“這——”
不甘心屈膝歸降的劉璋一聽到要大動兵戈,旋即又猶豫躊躇起來。
張松暗中打量著劉璋的神色,他知道如果自己一開始就丟擲“聯劉攻閻”的計劃,勢必會在堂上成為眾矢之的,那些之前揭露他“暗藏禍心,引狼入室”的言論又會再次興起,以劉璋闇弱的性格,雖然不會以言罪人,罪責自己,可也不敢力排眾議,採用自己的謀劃,最後就只能將自己籌劃已久的計劃束之高閣,棄之不用。
只有眼下群臣束手無策,自己又與劉璋君臣二人單獨相對的時候,才是真正丟擲自己龐大計劃的時機。
因為,張松很清楚,劉璋在擔心什麼。
“別駕,我自知才德不過中人,只因蒙受父蔭方才能夠牧守一州之地。蜀地兵將怯於外戰而勇於內鬥,若盡發蜀兵北爭漢中,敗則敗軍殺將、益州不保,勝則兵將驕橫,恐不復為州府所制也。”
才不配位、憂外懼內,這才是劉璋最大的心病。如果他委派將領統帥大軍北取漢中,失敗了,那益州很快就會淪陷在西涼軍的鐵騎之下。可如果打勝了,自己又該如何對待收復漢中、威望大漲的驕兵悍將呢,誰又能夠保證收復漢中的蜀將不會成為下一個張魯呢?
對於劉璋而言,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除非他有能力親率大軍、統御眾將收復漢中,否則還不如坐以待斃,不作為的好。
也只有在這種君臣二人單獨相處的情況下,劉璋才會和張松吐露自己真實的心聲,身為外州人、繼位以來飽受蜀人叛亂困擾的他,在心中自然而然地將被蜀地士人鄙夷不齒計程車人張松視為心腹,認為面前的張別駕是真正可以託付大事的人。
張松此時也露出和藹的笑容,這次出使,心思複雜的他已經為劉璋找到了一條破解之策。
“既然如此,明公可曾想過,借用外將統兵收復漢中?”
“借用外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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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璋愣了一愣,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
“別駕此言何意?”
“明公所擔憂的,是盡發蜀兵北爭漢中,敗則益州不保,勝則兵將驕橫難制,為禍心腹。既然如此,那不如借用在蜀地毫無根基的外將,委以大任,令其統帥各軍北取漢中,如此既能夠奪回漢中、抵禦西涼軍,又不用擔心日後兵將驕橫難制了。”
聽完張鬆解釋的劉璋眼中頓時一亮,只是很快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來。
他也想到了出使荊州的張松的意思是和荊州劉表合縱攻閻,借用荊州的兵將入川收復漢中。若追尋先例,用外將統帥聯軍攻打敵人這在縱橫捭闔的戰國之中並不少見,只是放到眼下,其中卻不乏風險。
“劉景升早年與益州交惡,招納巴蜀叛將,其心叵測。況且以外將統御蜀中眾兵將,恐將士們不服啊!”
張松輕輕一笑,繼續說道:
“明公不必擔憂,松此次出使,所見劉景升垂垂老態,已不復當年之姿,恐命不久矣。況且聽聞其膝下二子相爭,長幼失序,荊州可謂內憂不已,必無遠圖。至於唯恐外將鎮不住蜀中的驕兵悍將,嗯——明公不妨親致書信,邀左將軍劉玄德入川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