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終不能為孤所用。”

這是閻行聽到馬超襲擊甲士,意圖逃亡被軍士射殺後發出的惋惜慨嘆,馬雲鷺則痛苦地留下了淚水,她也意識到,為何甘陵等人說她不該來這裡了。

馬超已死,但他的首級卻依舊要被明法行刑地砍下,和其他反叛胡酋的頭顱一起,傳首邊郡,震懾人心。

只是閻行隨後傳令張既,讓他最後派人將馬超的屍首縫合後,就在武威境內以庶人之禮下葬。

既然他熱愛涼州這片土地,那就讓他永久地留在這裡吧。

在這短短几個月裡,涼州錯綜複雜的多股勢力:盧水胡、西丁零、馬超、韓遂、李駢、宋建等等被閻行的兵馬先後蕩平,聽到昔年的那些涼地的故人、仇敵一個個黯然退場,縱然閻行心如鐵石,也不由在功成之後多出了幾聲嘆息。

尤其是李駢的身死,更讓他惋惜不已。

說起來,他們當初約為兄弟的三人,在陳倉大戰之後,就再沒有聚首了。

當初的三人之中,李駢豪氣,閻行深沉,趙鴻聰慧,才幹則各有千秋。但陳倉大戰過後,閻行、趙鴻淪為階下之囚,唯獨李駢安然無恙迴歸了涼地,聲望日增,還迎娶了韓遂的愛女,成了涼地最大一股勢力的潛在繼承人。

按當初的趨勢看來,似乎李駢才像是天選之人,他的豪氣干雲,他的武藝高強,他的逢凶化吉,都是萬中無一的。

但是現下,他死了。

這讓閻行扼腕興嗟,陳倉城外的三兄弟,最終留下來的,終究不是對友誼的忠誠,不是對信義的執著,而是亂世爾虞我詐的精深算計,是各為其主的你死我活。

而這,或許才是亂世之中真正的殘酷所在吧。

···

河西叛亂已定,閻行率軍返回長安。

在途中,他又接到了一道洛陽告急的羽檄軍書。

秋八月,曹操親征徐州,原本擺明態勢要援助劉備、昌豨的青州袁譚卻突然翻臉,不發一兵一卒救援徐州,致使徐州孤立無援,劉備戰敗逃亡,昌豨投降,曹操順利平定了徐州的叛亂,以董昭為徐州牧,隨後率軍返回許都。

同月月底,夏侯淵、曹洪、樂進等曹軍將領先後出現在滎陽、轘轅關、梁縣以東方向,長驅直入,兵鋒直指舊都雒陽,曹操用兵河南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先前閻行在河西已經接到了袁紹大舉發兵進攻幷州、河內的羽檄軍書,如今再加上曹軍入侵河南地的急報,關東等地的形勢可謂是遍地烽火、岌岌可危。

原本袁、曹兩家在徐州的博弈轉眼一變,就變成了以出賣徐州劉備為籌碼的袁曹同盟,兩家重修於好,共同出兵討伐閻行。

雖然不久前閻行也從潛伏在河北的校事傳來的密報中得知袁曹兩家可能會有再度聯合討伐自己的謀劃,但他沒有想到,這種趨勢的變化會來得這麼快,以至於他都來不及做出有效的應對。

聚焦關東的兵戈,再聯想馬超死前透露的謀劃,饒是閻行身經百戰,也不由心有餘悸,汗流浹背。

若非自己及時結束了河西、隴西的戰事,只怕現下就要陷入四面皆敵的窘迫局面了。

內心五味雜陳的閻行只能夠噙著苦澀,一路封鎖訊息,加緊行軍趕回長安。

九月份,閻行回到長安。

但來自關東的壞訊息同樣接踵而來。

袁紹麾下多路兵馬突破曹鳶根據山險佈設的防線,曹鳶聽從參軍徐庶的建議,儲存兵力,退守晉陽城;而徐晃在上黨孤立無援,已經陷入苦戰;河內的麴義率兵與河北大將顏良交戰不利,放棄了共、汲等城邑,正在退往射犬聚。

而河南方面,守將翟郝目睹曹軍多路進軍,心知分兵防守、顧此失彼,不如集中精銳兵馬先破一路,沮敵士氣,於是素來勇猛剛烈的他親率三千精銳出伊闕關,奔襲梁縣的曹將樂進所部。

但樂進所部兵馬驍銳,在郊外驟然遭遇敵軍,雖散不亂,在主將樂進的激勵下,曹軍也奮勇發起了反擊。

結果雙方兵馬在激戰之中,身先士卒的翟郝被一後續趕來的長髯曹將斜刺裡一矟刺於馬下,閻軍步騎失了主將,士氣大衰,被樂進指揮曹軍一舉擊敗,三千閻軍步騎損失過半,大敗逃回洛陽。

而曹軍方面則愈戰愈勇,各部兵馬長驅破關,準備圍攻洛陽,據說曹操本人,也親率大軍抵達前線。

眼見著關東敗仗頻傳,嚴授、杜畿、司馬朗等一些牧守關西的文臣、郡守憂心忡忡,提出了袁曹合兵,勢大難敵,不如增兵崤函、河津,固守關中的建策。

言下之意,就是要閻行撤回兵馬,放棄關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