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黃昏,迎親的墨車車隊已經返回嚴府,而四方紛至的賓客車騎還在陸續抵達,車騎隊伍堵塞了里巷的通道,人馬喧譁之聲經久不絕。

喜氣洋洋的府邸內,燈火將裡裡外外照了個通明。宴席上的賓客如雲,各式的賀禮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各色的奴僕婢女來回奔走,將美酒佳餚流水一般地呈獻上來,以供賓客享用。

在座的賓客之中,除了諸多關中舊姓的家長和子弟外,更有京兆太守嚴授、記室書佐傅幹、文學掾遊楚、各曹掾史法正、孟達、嚴幹、李義、馬鈞、楊阜、閻溫等一批地位顯赫的官員,就連驃騎將軍閻行,都派遣自己的從弟閻規,代表自己參加了喜宴,並送上了相應的賀禮。

若單單是嚴象本人,是決然請不來這麼多顯赫的賓客的。但因為嚴象乃是杜陵嚴氏的翹楚才俊,而如今驃騎將軍幕府第一人嚴授同樣出身杜陵嚴氏,有了這一層關係,再加上平陵何氏、杜陵嚴氏的在關中舊姓的關係網,這才有了今日這般賓客盈門的熱鬧景象。

當看到這麼多顯赫的賓客在座,不少登門的賓客心中甚至已經在暗暗猜想,這場高門士族的聯婚過後,作為最大受益人的嚴、何兩家仕途是不是又要再上一層樓了。

喜結連理的新人在後堂還需要進行沃盥、同牢、合巹等新婚禮儀環節,高朋滿座的前堂則已經開宴,宴席從前堂一直延展到了庭院,堂上歡奏婚樂的鼓吹絲竹嫋嫋迴響,席間的賓客高堂闊論、推杯換盞,婚樂聲和歡笑聲交織成一片。

突然,一聲尖叫聲從後堂傳來,緊接著幾個後堂伺候的婢女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口中大叫:

“有刺客!”

“快,來人,抓刺客!”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在座的賓客饒是久經世事的官吏,也同樣臉色大變,慌忙站起身來,眼光齊齊往後堂望去。

···

後堂內。

此時端放在案上的燭臺傾倒,杯盤狼藉,黍、稷、肉、醬灑在地上,新娘掩面的團扇已經不知所蹤,身著新人禮服的嚴象則被踹倒在地上,痛苦地發出了呻吟。

扮作賓客隨從混入嚴府的馬超在昏暗的後堂上持劍而立,凌冽的目光猶如手中長劍的寒芒,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嚴象後,轉頭看向盛裝打扮的何娥。

今日出嫁的何娥,比起平日裡要更加美豔。

頭上的玳瑁、步搖閃閃發光,光潔白皙的面容,兩頰化有桃花妝,流水的秋波,精緻的俏鼻,唇如激丹,耳邊掛著明珠裝飾的耳璫。

馬超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他持劍緩緩地走向紅羅帳前的何娥。

“你,終究是來了,你的腿——”

何娥慘笑一聲,注意到了馬超移動起來有些異常的左腿。

“呵呵”馬超低頭看了自己跛腿,冷笑一聲,臉色一寒,抬劍就刺向了何娥的粉脖。

血!紅色的血。

鋒利的劍鋒輕易劃破了光滑的肌膚,鮮血點點灑在了何娥的禮服上。

但是這一劍,終究還是沒有刺下去。

何娥面上非笑非哭,粉脖上的傷口對她而言,似乎已經沒有了感覺,她慢慢從袖中拿出了那一支羌笛,伸手遞到了馬超的面前。

“殺了我,再找個好女子吧!”

看到何娥手中的羌笛,馬超眼中的怒火再次燃起,他一把奪過了羌笛,狠狠地往視窗外甩了出去,口中大吼說道:

“死,這個時候,已經太遲了!”

“孟起。。”

何娥還想開口,卻被馬超一把推倒,他霍然轉身,劍指已經悄悄掙扎站起來的嚴象。

“你,你就是馬超?”